威廉拄著魔杖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群糾結的血族:“你們一開始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當然想過了。”百麗說道:“我們準備了很多血,但都在飛艇上,也許現在已經在半路了吧。反正肯定不會很快抵達。”
一眾隨從都慌了神了,一個個都看著瓊斯。
稍稍沉默了一下,瓊斯說道:“大家稍微忍耐一下吧,也就餓上兩天而已,不會怎麼樣的。最重要的還是事情要談成,我們必須拿到我們要的礦石。”
哦,這可不是個好辦法。饑餓的血族可是會發狂的。
隨從們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瓊斯。
……
此時此刻,神木之下的一個靶場裡,一個年僅三十五歲的血精靈正在接受著訓練。
三十五歲,在精靈的世界裡還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一頭黑色的頭發,稚嫩的臉龐,雖然高挑,卻單薄的身子,穿著一身翠綠的麻布短衣,踩著棕黃色的編織草鞋。
說起來,他長得和安德魯還有幾分相似。
從箭簍裡抽出一根箭,微微顫抖著,他拉開了手中的長弓,閉著一隻眼睛認真地瞄準著,然後輕輕鬆手。
“啪!”箭矢打在了靶上,1環,就1環,不能再多了。如果再偏一點,直接就脫靶。
站在旁邊的高大壯碩的精靈教練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正當此時,一陣歡呼聲響起了。就在他的旁邊,當然,歡呼的對象肯定不是他了。
側過臉,他看到一個精靈少女連續四弓,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射在前麵一支箭的尾部,直接將前一支箭破開兩瓣,然後第三支箭又射在第二支箭的尾部,破開。第四支箭射在第三箭的尾部,破開!
似乎覺得還不夠,她又一口氣抽出了四支箭,張弓,“啪!”四支箭準確地射在對麵的四個靶子上。連屬於少年的靶心上也正中了一支。
後麵旁觀的人們歡呼聲更加熱烈了。精靈少女側過臉,朝著精靈少年鄙夷地甩了個眼色。
少年呆愣地看著。
“彆看了,安傑爾,那是天才。”教練小聲對安傑爾說道。
“她是天才,那我呢?”安傑爾神情呆滯地問。
“你想讓我怎麼評價呢?如果她是天才的話,那你毫無疑問就是蠢材了。以後彆這麼問彆人了,安傑爾,你這樣隻會得到一頓羞辱。而且,還會讓被問者為難。他必須要在說謊和羞辱你之間糾結。我敢打包票,過幾天的初試你一定過不了。”
“可我本來就不想當個獵手。”安傑爾委屈地說道:“教練,我並不喜歡打獵,那並不適合我。”
“沒人要你去打獵,安傑爾。”教練無奈說道:“洛葛仙妮早就沒有人打獵了,‘獵人’隻是一個稱呼而已。如果你無法成為正式的獵人,那麼就無法轉職為斥候,無法成為精靈獵手。那樣的話,所有的榮耀都會與你無關。懂嗎?你的人生將一片黑暗。”
安傑爾目光低垂著,沮喪到了極點。
“先回家去吧,我覺得再訓練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教練攤著手說道:“初試之前的幾天,也許是你最後的好日子了,過得開心點,小夥計。至於我,嗬嗬,我還得想著當你初試失敗之後,我要怎麼跟你的父母交代呢。希望我退回一半的學費能撫平他們的創傷。”
“其實你不用擔心,教練。他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多少實力。落選才是正常的,能通過初試,那是驚喜了。”
“哦,是嗎?那他們的心態真是不錯。我就做不到了,你可能會成為我執教兩百年來唯一一個無法通過初試的學生。謝天謝地,我的名聲毀了。哪怕我教出十個像絲諾那樣的天才,隻要有教出一個像你這樣的,就足夠毀掉所有的名聲。”
絲諾,就是旁邊那個天才少女。
遠遠地看著天才少女得意地向自己的小夥伴炫耀,安傑爾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背著自己的弓和箭默默地往回走。
“嘿,你等等。”教練又把安傑爾叫住了。
回過頭,安傑爾看到教練朝著他遞過來一個吊墜。
那是一個由箭鏃製成的吊墜,青黑色的,打磨得十分光亮,就好像在表麵塗了一層油一樣。
“拿著,這是你的畢業禮物。我的每一個學生都有。雖然你並不能算是在我這裡畢業,但我覺得你也應該有一個。它能保佑你在初試上取得好成績……當然,也可能什麼都保佑不了。是的,就是這樣,隻是一個該死的迷信而已。”
安傑爾默默地接過吊墜,然後深深地朝著自己的教練鞠了一躬,沉默著轉過身,繼續往回走。
清晨,神木的邊緣,陽光透過巨大樹冠薄弱處照射而下,在城市中留下點點的斑駁。
有鳥兒在鳴叫,有精靈在歌唱。
熙熙攘攘之中,年少的精靈垂頭喪氣地走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又或者,他與這個世界無關?
總之就是這麼個意思吧,情緒低落得嚇人。
路過魔法學院大門的時候,他聽到了學院裡傳出的陣陣驚歎聲,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著。
那是一個與周圍的所有建築看上去如此不同的地方。
其他地方,都是將神木的樹根鏤空,然後居住在樹根裡麵。這裡,卻是將樹根從外麵刨開,刨成建築的形狀。有主樓,有副樓,還有寬闊的廣場。看上去是如此地與眾不同。
默默地站在原地看了一會,直到大門有人出來了,安傑爾才連忙彆過頭去,匆匆離開。
街角處,不遠處,剛好有幾個吟遊詩人抱著吉他在吟唱。他仿佛聽到他們唱道:“可憐的安傑爾,他向往魔法,他鐘情魔法。然而,他有一個哥哥叫安德魯。他的父母已經禁止他學習魔法。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可憐的安傑爾,你的人生究竟在哪裡?”
安傑爾隻能默默加快了腳步,期望將歌聲甩在身後。然而,無論他走得多塊,歌聲依舊在他的耳邊。
那些吟遊詩人可能躲在街道的轉角處,可能站在高處,或者某個陽台上,也可能站在低窪地抬頭仰望。總之,他們無處不在。
“啊……啊~~!啊~~!可憐的安傑爾,他厭惡箭術,他也沒有天賦。可惜,他隻能拿起長弓痛苦地掙紮,隻能壓抑地射出每一箭。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可憐的安傑爾,你的人生究竟在哪裡?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可憐的安傑爾,你的人生究竟在哪裡?為何要如此痛苦?”
然而,當安傑爾終於受不了,朝著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卻又消失無蹤了,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隻剩下安傑爾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
仰起頭,他忽然望見了站在“水滴”之上低頭俯視的瓊斯。
兩人默默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