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呼從耳邊刮過。
蕭潛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覺得身體淩空,一直在不斷地下落、下落。
也不知道多久,才到了地麵上。
待踩上結實的地麵,蕭潛還覺得雙腿有些發軟,等緩了過來後,他才有空看四周的情景。
這斷情崖的下方是一個狹窄的山穀,兩側皆是嶙峋的石壁,大概是沒有人看見,這裡的植物都長得十分的隨意,七彎八繞的,將整個山穀覆上了一層綠意。
“師兄?”
蕭潛回過頭,卻發現看不見了師兄的身影。
他看了看四周,繞過了一塊巨大的石塊,就看見了江一樓的背影。
在一片或深或淺的綠意中,披著白狐絨披風的江一樓站在那裡,就好似一副風景畫,讓人不敢打擾。
蕭潛輕手輕腳走了過去,發現江一樓的對麵坐著一個人。
那人緊閉著雙目,靜靜地坐在一顆怪鬆下麵。
一襲白衣帶血,麵容算不上絕色,但看起來也是眉清目秀。
蕭潛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已經沒了呼吸。
“這是我。”
就在此時,江一樓輕輕地說:“我以為……”
他以為他的身體會被蕭潛的師兄所占,沒想到還是好好地待在斷情崖的下麵。
還是那副模樣。
明明江一樓沒說什麼,但蕭潛還是覺得他在傷心。
“師兄。”蕭潛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我在。”
江一樓感受到手心的溫度,微微一怔:“無事,都已經過去了。”
“是沈長臨害得師兄這樣……”蕭潛的聲音一沉,琥珀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凶光,“我必定幫師兄報仇!”
江一樓聽了,沒有感動,反而抬手敲了蕭潛一個暴栗。
蕭潛捂住了額頭:“啊?”
“我自己有手有腳。”江一樓道,“報仇,自然是親手報才有趣。”
蕭潛有些失落:“哦。”
江一樓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原來自己的麵容,突然歎了一口氣:“走吧。”
蕭潛不解:“不安置好師兄的身體嗎?”
“不用了……”江一樓緩緩搖頭,“這裡山清水秀,倒是不錯。”
這具身體有金丹後期的修為,就算修為全失,也是千年不腐。坐在此處,身體上散發著的殘餘靈氣吸引來了無數草木,倒是生機勃勃。
江一樓倒是豁達,笑道:“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出不青山。”
“這裡倒是比那黑暗無邊的棺材好多了,熱鬨。”
說完後,他又想到了什麼,道:“若是我再死一次……”
“師兄!”蕭潛急急打斷了他的話,皺眉道,“不吉利。”
“你啊……”江一樓點了點蕭潛的眉心,將那皺起的眉舒展開,“人生世事無常,禍福難料,若是我中途隕落,還得麻煩師弟給我披麻戴孝、養老送終啊。”
“不會的。”蕭潛認真地道。
像師兄這樣的人,必定如月輝清亮,讓人仰望,絕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隕落。
“借你吉言。”
江一樓經曆一次生死,心境早已不像以前,如今不再將生死放於心上,倒是豁然開朗,心境更上一個層次。
他折下了一支野花,彆在衣領上,最後一次看了一眼,便不再回頭:“走了。”
蕭潛連忙跟上:“師兄,接下來去哪?”
江一樓想了想。
他本來前來斷情崖,收屍是其一,主要還是為了取回重月劍。
可來了斷情崖,才發現沒有重月劍的身影,隻有存留的氣息。想來,重月劍是被清霄宗的人以秘法招了回去,此時應該在清霄宗中。
那麼……
現在要做的,就是拿回重月劍。
“前路漫漫啊。”江一樓感歎道,“我得想想辦法。”
自從上任清霄宗宗主安瑤真人仙逝後,整個清霄宗就如同一灘爛泥,再也不複往日第一宗門的風采。
江一樓察覺到其中必有蹊蹺,可他接連遭遇追殺,自身難保,自然無法探究其中到底有何蹊蹺。
不過他隱隱覺得,此次回清霄宗,必定是艱難險阻、殺機重重。
“那麼……”
江一樓還真得想出了一個法子,他看向了蕭潛,微微一笑:“上次師兄說了,要給你找一把天下無雙的劍。”
蕭潛當然記得,但是……
“肯定很貴吧?”蕭潛摸了摸錢袋,裡麵剩下不少靈石,夠平常嚼用,可絕對不夠買一把劍,更不用說是天下無雙的劍了。
江一樓一聽就知道蕭潛又在操心,抬手揉亂了他的頭發:“我們去聽雪樓,放心,不用錢……”
“那裡有我的一個朋友,我們可以去敲他竹杠。”
蕭潛想起了那位摘星樓主,默默地想,好像師兄的朋友都不太靠譜的樣子。
不過還能怎麼辦,不要錢,無論什麼劍,都湊合這用吧。
反正他要求也不高。
一院兩宗四城八派,聽雪樓就是八派之一,擅鑄劍。
當年聽雪樓樓主傅雪深,花費了一百年的時間,尋找了天下十位劍尊,仿製了天下十把名劍供弟子觀摩學習,其中正好有重月劍。
既然真的沒有,那麼……假的也湊合。
殺人嘛,也不用要求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