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分?”
蕭潛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怎麼, 難道還要算命嗎?
船艙中燈火如豆, 照映在江一樓的半張臉龐上, 隻見他微微一笑:“十二世家大多有聯姻, 我記得……”
蕭潛迷茫地仰頭,見他的略顯蒼白的唇角一動,吐出一連串聽不懂的話:“我父親的庶妹也就是我姑姑嫁給了謝家家主的弟弟, 他們生的女兒是我堂妹,嫁給了你爹的叔叔,那麼我們的輩分……你得叫我什麼?”
蕭潛:“……”
他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師兄。”
“我們的輩分差了一輪呢。”
江一樓想了許久, 才想出這麼一個不傷人又能勸導的理由,此時說起來是情真意切:“不妥, 這樣不妥。”
“師兄。”
蕭潛上了一步台階,努力反駁:“修道者,摒棄世俗, 何故還要為親緣所擾?踏大道、得長生,什麼血緣親戚不過過眼雲煙。”
江一樓沒想到今天蕭潛如此口齒伶俐, 一一反駁,讓他有些無話可說。
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
江一樓費儘心思才憋出一句話:“我覺得……”
“師兄……”
在江一樓思索的間隙中, 蕭潛無聲無息地到了麵前, 握住了他冰涼的手:“夜深露重,你身子虛,還是早些休息吧。”
他低垂著頭, 讓人看不清眼中的眸光。
這一段時間江一樓被服侍慣了, 差點又要按照蕭潛的吩咐行事, 還好腳步剛一挪動,就反應了過來。
“不,我還有事情要說。”江一樓努力板著一張臉,“你先聽我說完。”
這小子,性格有些執拗,還得給他好好地掰回來。
“你……”
可江一樓剛開了個頭,就被蕭潛打斷了。
“師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蕭潛站到了江一樓的身邊,他已經隱約顯現出青年模樣,眉目更加深邃。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遮擋住了眸中的光:“隻要師兄說一句‘不喜歡我’,我就立刻收了不該有的心思,一心當一個好師弟。”
這麼簡單。
江一樓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真的不喜歡嗎?
他捫心自問,說不上不喜歡,可這種“喜歡”,真的是那種“喜歡”嗎?
江一樓有些迷茫。
滴答——
蒼穹之上,烏雲密結,遮住了星光。
第一滴雨水落下,劈裡啪啦的雨點緊跟其後。
蕭潛等待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那個他不想要的回答。
於是他輕輕一笑:“師兄,下雨了,回去休息吧。”
“我得好好想想。”
江一樓突然道:“給我一點時間。”
他應該是喜歡蕭潛。
畢竟這麼聽話的師弟,會做飯,孝順又體貼,比以前清霄宗的那些不省心的師弟師妹們要好無數倍,誰會不喜歡?
但他不確定,他的“喜歡”,和蕭潛的“喜歡”是不是同一種。
“好啊。”
蕭潛這才抬起了眸子,看向了江一樓。
琥珀色的眼珠在燭火照樣下熠熠發光,讓人不敢直視。
他的師兄……
對於其他方麵通透得很,對於感情方麵,卻像是無知孩童,真的……可愛。
江一樓被這麼熾熱的目光所直視,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頭避開:“我……我先去休息了。”
“對了,師兄。”蕭潛好似想起了什麼,趁機追問,“你和春城的人有什麼恩怨嗎?”
他還記得飯桌上江一樓所說的話。
聽蕭潛這麼問,江一樓咳嗽了一聲:“沒什麼,不過是年輕的時候,年少無知,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江一樓不知道,他所說的這句話頗有異議。
蕭潛聽了,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扣緊,麵上還是風輕雲淡:“是招惹了彆人姑娘,惹下風流債了嗎?”
“比這嚴重多了!”
江一樓回想起了過往:“當年,百花盛開,風景正好……我偷了青帝的酒。”
蕭潛:“……這很嚴重嗎?”
背後的手又悄悄鬆開,他追問:“然後呢?”
“然後?”
江一樓沒好意思說,隻能含糊道:“等你到了春城就知道了。”
*
春城。
與常年嚴寒的永冬城不同,這裡四季如春,溫暖和煦,一進入其中就能聞到馥鬱的百花香氣。
這裡的人也與氣候一般,熱情好客。
藍天白雲,花木青青。
一行三人排在進城的隊伍之中。
旁邊叫賣的小販極多,江一樓看了一圈,到了賣花環的小販攤位前麵,拿起了一個花環。
這花環編製的精巧,綠色的柳枝中間點綴著各色花朵,五彩繽紛,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