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裡說好要在閏二月前趕回來的,如今已經失信,更彆提納了異國美人入宮的事。
騙子。
被人騙總是不會心情好的。因此,周窈窈也沒有心思同陳婕妤廢話,往日一向掛在臉上的假笑也懶得往出來搬,冷著臉道:“你回吧,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必須同意!”陳婕妤拍案而起:“若是你不同意,我讓你在宜齡殿也住不下去!”
周窈窈一扭頭:“送客。”
陳婕妤氣得要來抓她的臉,豔麗的丹蔻險些就碰到了周窈窈,好在紫劍及時出手,將她擋了開去:“陳婕妤自重。”
說著,紫劍單臂擋住陳婕妤和她的侍女二人,把她們二人往門外推:“我們周婕妤身子不好,陳婕妤先回吧。”
待紫劍將兩個煩人精送走回轉時,卻見周窈窈直直地坐在案幾前,臉色不佳。
“婕妤?”
周窈窈聞言抬眼看她,低聲道:“我沒事,就是覺得她煩。”
摔她鐲子煩,言語羞辱煩,迎駕時讓她出醜也煩。
宮中那麼多女子,就因為她出身最低,陳婕妤便逮著一隻羊薅。
“你同芽春先下去吧,我歇歇便好了。”
待紫劍和芽春出去後,周窈窈躺在榻上,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床頂的雕花,久久不曾入睡。
次日清晨,又飄了雪,周窈窈用過早膳 ,命芽春去司寶司拿丹蔻,她要給自己的指甲上描個花樣。
“婕妤,您平日不是不喜這些東西嗎?怎麼突然想畫丹蔻了?”
芽春不解,不過還是去給她拿了丹蔻來:“嬤嬤說這是今年新調製的顏色,按品階分發。”
周窈窈“嗯”了一聲,接過丹蔻看了兩眼後又遞給芽春,伸出一雙嫩白的玉手來:“因為今日就是我生辰了呀,生辰描丹蔻,有個新氣象嘛。”
“哇!您的生辰?您怎麼不早些告訴奴婢?奴婢好給您慶生辰呢!”
芽春手巧,由她來給周窈窈描丹蔻,趁著間隙她忙對紫劍道:“快!你也要記住娘娘的生辰!”
紫劍板著臉道:“奴婢記下了,是閏二月二十八日。”
周窈窈看著她倆認真記日子的表情,心中一暖,但同時,也有些好笑。
這胡謅的日子,她先前從來沒放在心上過,隻記得是她離開前頭一天。要不是這一輪次殷岃提起,她還不記得自己亂說了個生辰。
不過胡不胡謅又有什麼關係,若不是同他提起了,若不是自己想要做一件事……她也絕不會用上這個日子。
待描完丹蔻,周窈窈滿意地張開十指,笑得開心:“還是小兔子呢,正好應了癸卯年的寓意,芽春真是手巧。”
言罷,她命芽春將剩餘的一點丹蔻留在妝奩匣子內:“就放那兒吧,若是下次想描,也能方便。”
芽春按照她的要求放好,又給紫劍使了個眼色,二人隨即出了裡間。
不多時,兩人回來,芽春端了一碗長壽麵,紫劍端了一碟醬肘子,兩人將手中的吃食放到周窈窈麵前,笑道:“恰逢芳辰,吉樂歡喜。”
周窈窈鼻尖一酸,眼眶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奪眶而出,不過她強忍著情緒,終於又憋了回去:“多謝。”
她一口一口用完長壽麵,把湯都喝了個乾乾淨淨,隨後又一個人吃完了半個醬肘子,吃得滿嘴留香。
芽春紫劍見她吃得高興,便開開心心收拾了碗碟,還想多留一會兒同周窈窈說話時,卻被其拒絕:“今天夜已深了,不必因是我的生辰便不休息,早些睡吧。”
說著,周窈窈打了個哈欠。
她一向倦怠困乏,芽春紫劍不疑有他,伺候她洗漱上榻後便要如往常一般熄了燈火。
周窈窈閉著眼睛製止:“掐一半燈芯,今日我生辰,還是留盞燈好。”
大郢多地都有生辰當日留燈的習俗,意為長壽平安。
芽春聞言,就隻將燈芯掐了一半,待燈火黯淡下來時出了裡間,關上了門。
許久後,外間再無聲音,她們想是已經歇下了。
周窈窈側頭凝神聽了一會兒,睜開雙眼,輕手輕腳地起身,把靠牆的窗戶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她就著微弱的燈火來到梳妝台前,從裡麵拿出了剩餘的丹蔻。
隨後,她脫下自己身上所穿的寢衣,把丹蔻點了一點在寢衣背後腰際的位置,又把一切恢複原位。
隻是在合上妝奩時,底部閃著的金光屬實讓她有些割舍不下。
周窈窈思索片刻,把金子拿了出來,安靜地等待著。
午夜更聲響起。
周窈窈深吸一口氣,猛地打翻燈台,手中緊握著她勞心費力換來的金子,狠狠撞上了牆。
終於,她又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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