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轉睛的原因乃是……這一尊白玉美人像,起碼和她的臉有五六分的相似。
楚留香當然也已看出了這一點。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這尊白玉美人像,然後微笑著對李魚道:“伸出手。”
李魚依言伸出手。
楚留香就把這尊白玉美人鄭重其事的放在了她的手心裡,又用自己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之上,慢慢的捏起來,令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住美人像。
這是一個相當逾越的動作,可是不知為何,楚留香做起這舉動來,就叫人一點兒抵觸之心都沒有。
李魚還盯著那美人像的臉看。
楚留香知道她心中此刻,一定思緒萬千。
作為一個好奇心強烈的江湖客,楚留香對這件事當然也是好奇的,但比起好奇心,更重要的還是對自己……朋友的一種尊重。
於是楚留香隻道:“此物乃是從京城世家公子金伴花的家中盜來。”
李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楚留香又道:“我已問過那公子伴花,此像起碼在他家已收藏了二十多年。”
李魚失笑,道:“你這大盜,怎麼偷人東西,還要找主人家問個清楚呢?”
楚留香微笑道:“因為我想,你或許會想知道。”
他倒是個極其貼心的男人。
李魚心中感激,便道:“多謝。”
楚留香道:“不必。”
李魚又道:“既然是二十多年前的像,那此像所雕刻的,應是我的母親柳妃。”
母女之間有五六分的相似,這推測倒是也合理。
楚留香早這麼認為了,他點點頭,道:“應是如此。”
李魚沉默了片刻,又道:“可惜我對柳妃,無甚記憶。”
作為一個魂穿人,李魚身上帶著一些原主的記憶,可惜這些記憶殘缺不全,並不能完美的串聯起來,再加上柳妃死的實在是早,原主的記憶中,根本就找不到此人的身影。
而柳妃的娘家人,也從來沒出現過。
當然,李魚本來就對原主的家庭關係不是很感興趣,柳妃的娘家人還在不在,她才懶得管呢。
楚留香道:“你若想知道更多,我可叫江湖上的朋友也多打探打探。”
柳妃當年,豔名遠揚,而且她並非世家女子,而是先帝下江南時看上的浣衣女。
這樣的事情未免太過離奇,還有一種浪漫的故事色彩,再加上柳妃入宮以後,被先帝寵上了天,一時之間,妖妃禍國的言論層出不窮。
這樣的美人,自然讓人好奇不已,二十年前,人們熱議妖妃柳氏,編出她的許多故事,還把她與江湖第一美人秋靈素相比較。
可是柳妃的生平家世,卻是一個迷。這個浣衣女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人們翻遍了整個江南,也沒能找出柳妃的來曆。
直到柳妃慘死深宮,直到公主流放銀州,直到這白玉美人像出現在此。
楚留香想,如果公主想要知道自己母親的事情,那麼他必然是十分樂意幫她的忙的。
可是公主卻說:“算了吧,無甚好查的。”
她對此事並不感興趣。
楚留香一笑,便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事了,隻是這白玉美人像,既送給你了,你就收下吧。”
李魚朝他一笑,也不推脫,叫月雲把那美人像放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當裝飾品。
楚留香道:“既然你沒事,我也該走了。”
李魚驚訝道:“恩?不多呆幾天就走麼?怎麼這樣著急?”
楚留香苦笑道:“不瞞你說,我現在呀,真是麻煩纏身。”
他也不藏著掖著,便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講給了李魚聽。
原來是有幾個江湖幫派的首領,都死於一種叫“天一神水”的毒,這種毒是江湖門派神水宮的寶貝。
楚留香本和這件事無關,可是誰知,這神水宮的人找到了楚留香,說是天一神水丟失,叫楚留香速速還來,楚留香莫名其妙被一口大黑鍋扣得結結實實的,自然是不承認的,誰知……
誰知,那神水宮的人居然說:這世上除了楚留香,誰能偷得了天一神水呢?
李魚:“…………”
李魚:“…………她真這麼說?”
楚留香歎道:“是啊。”
李魚:“這人什麼邏輯?隨意選取一位幸運受害者扣黑鍋麼?”
楚留香苦笑道:“幸運受害者……這名兒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李魚道:“所以你就把這黑鍋這麼接下來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主要是我自己也很好奇。”
李魚:“…………”
好叭,她現在是對江湖人沒事找事的作風有了充分的理解。
李魚隻好乾巴巴道:“行吧,楚留香名偵探,祝你早日找到真凶,洗脫自己的嫌疑。”
楚留香笑道:“那就謝過我們小公主啦。”
李魚也笑。
楚留香又道:“不過,我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魚道:“你說。”
楚留香道:“我有三個妹妹,近日我在外,無法照看她們,她們又想要出門散散心,我便叫她們來銀州看看。”
李魚便知道他要說什麼事了,她道:“你儘管叫她們來找我吧,公主府地方大得很,我一定把她們安排的妥妥當當了。”
楚留香笑道:“那就謝過啦!等我忙完了這件麻煩事,就來銀州,與她們會合。”
李魚道:“好咯。”
楚留香笑笑,起身走了。
而李魚繼續兢兢業業地搞事,等著看青衣樓自相殘殺的好戲。
***
壓力來到了青衣樓這邊。
霍休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公主的動向,不僅如此,他還很快就猜出了公主的目的。
他自然是焦急的,因為青衣樓乃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羅織了這麼多的高手,還要提防這些高手互相串聯,還要隱藏他自己的身份……這些事情做起來難於登天,可是他的野心卻不停的驅使他嘔心瀝血的去做。
現在,一個女人……公主,她記恨他曾授意上官飛燕去取代她的位置,她要報複,她要瘋狂的報複!
他最震驚的是,那公主是真的抓住了青衣樓的死穴!可是她為什麼知道……為什麼會知道?
霍休又驚又怒,慌忙傳下命令,嚴禁樓內門人妄動,可是人心已浮動,他的命令忽然就出不了他的小屋了。
一個小頭目負責十個底層殺手,而一個中層頭目——也就是分樓樓主,則負責十個小頭目。他自己又有十多個親信,各自負責幾個分樓樓主,在往上,還有一個他非常信任的人,負責把他的指令傳給親信。
他的指令是不準妄動,敢對同門動手者死。
但是一個中層頭目,卻故意歪曲了他的命令,令兩個小頭目率領殺手碰麵,這二十多人一見麵就打了起來,殺的是人頭滾滾,然後那中層頭目帶著那些屍體去銀州領賞了。
雖然他還沒走到銀州,就被其他殺手給殺掉了,可是秩序已亂,青衣樓已變成了一個黑暗的森林,從內部開始崩塌著,除非公主收回成命,否則……否則青衣樓的毀滅已是板上釘釘!
霍休氣急敗壞,派出幾個頂級的殺手前往公主府,勢要取這蛇蠍女子的人頭,可是公主府竟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那中原一點紅殺了兩個,那快劍路小佳殺了一個,而那手持魔刀的神秘少年傅紅雪也殺了兩個!
公主身邊,早就人才濟濟!
她要毀掉青衣樓麼?不……不對,有什麼不對。
他想起公主假冒上官飛燕的口吻所寫的那封信來,拿出來又讀了半晌,他才確定,公主想要的不是毀滅,她想要的是青衣樓本身!
她想要做青衣樓的主人!
這也就意味著,她現在的舉動,是在逼他出來,亮出招子,不要做縮頭烏龜!
霍休忽然桀桀怪笑起來。
休想!她休想!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隻配當條美豔狗兒,竟也敢打他青衣樓的主意!他活了六十多歲,難道還會怕一個黃毛丫頭!
他氣的牙呲目裂,恨不得立刻衝到銀州去,把公主生吞活剝,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好……既然她要他亮招子,那大家就來好好比上一比!
五天之後,例行被吊在銀州城牆上示眾的上官飛燕,被一根利箭射中心臟,當場斃命。
十日之後,霍休以自己的名義,給公主送來了幾箱子的夜明珠,說是聽聞公主被歹人所驚,特地送來至寶夜明珠,為公主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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