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仙士看了眼竹罐,沒喝。
他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扶璃,扶璃隻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地站到了甲板上。
她的腳底好像踩著霜花,風吹得她身體有些涼。
扶璃:……
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沒動。
一位仙士經過她:“呦嗬,看來我們的小師妹碰釘子了。”
蓼蘭打了那人一記:“少說風涼話。”轉頭見小姑娘眼睛紅紅,忍不住道:“阿璃,彆傷心。朝雲師兄不是針對你,他就是這性子,對誰都這樣。”
扶璃倒沒傷心。
她隻是有點愁--
紫雲仙士這般不讓她靠近,她要怎麼才能和他結契呢?她的時間不多了啊……
扶璃決定回房想辦法,可想著想著,她又被其他新鮮物件吸引了。
她不得不承認,人族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會享受的種族,即使是新進弟子的房間,也依然布置得很好。
柔軟的絲綢被,漂亮的梳洗台,還有一個一拉就能出水的大木桶。
扶璃就蹲在木桶旁放水玩,銅色雕龍頭“嘩啦啦”往外吐水。一旁的銀色托盤上,還放著各種各樣的皂角,她拿起來挨個聞了聞。
梨形、橙子形的泛著果香,牡丹、薔薇形狀泛著花香,還有……霜花形的。
扶璃吧鼻子貼過去,聞到了類似雪鬆的味道。
她喜歡這個味道,把霜花放到水裡,手臂在水裡攪來攪去,皮膚被水映出了一點兒青白。
水溫上升,周圍騰起一團團白霧。
扶璃抬起手臂,看了一會。
到明天,這個皮膚會再青一點。
到後天,就更青一點。
大後天…不結契,她就沒了。
扶璃看著看著,突然跳進木桶,將腦袋和身體整個浸在水裡,水麵開始“咕咚咚”往外冒泡。
她種在水裡,搖曳的衣擺像一株水草,身上帶著“假雪鬆”的味道。
該怎麼辦呢。
和其他心軟的仙士不同,紫雲仙士不吃幼崽那套。
她完全接近不了…
有了!
扶璃鑽出水麵。
黑暗裡,一雙眼睛神采奕奕。
既然她就不了山,那就隻能讓山…來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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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風有些涼。
蓼蘭正坐在涼亭邊,一邊看兩位師兄下棋,一邊拿著一把魚餌,往池裡撒。
魚兒紛紛跳出水麵來搶食,簇成一片金紅。
蓼蘭看著那膠著的戰況,又看看船頭。
朝雲師兄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已經很久了。
“阿蘭師姐,你說咱們這新來的小師妹…什麼路數?”一位仙士放下棋子,示意對麵出手,才抬頭。
“家貧,無母,膽大。”
“何以見得?”
蓼蘭拍拍手,將手裡最後一點魚食拍掉,道:“粗衣麻布,連個紅頭繩都買不起,家貧。衣服帶子亂係、束發淩亂,若有母親打理,不致如此。太阿廣場上敢直問‘朝雲師兄收不收’,後來又給朝雲師兄送吃的,不是膽大是什麼?”
“這倒也是,有時我對上朝雲師兄,都忍不住氣短。”
修士有氣。
越厲害,氣便越重,凡人稱之為“勢”。
沈朝雲作為幾千年來第一人,身上的勢必是極其重的,一個還未凡人、還是那般小的,三番兩次靠近,膽子必是不小。
“朝雲師兄,你覺小師妹如何?”
幾人說著,揚聲問沈朝雲。
卻見原來還站著人的船頭此時卻空空蕩蕩,唯有瑩石閃爍。
沈朝雲卻是不知去向。
“朝雲師兄…去哪兒了?”
幾人麵麵相覷。
而這時的沈朝雲,卻出現在扶璃的屋內,半空中一張測妖符無風自燃。
有妖氣。
沈朝雲目光如電,將整個房間收入眼底。
書桌,博古架,梳妝鏡…
最後,他將目光落到正中間的床上。
[沈朝雲,不會那小娃娃是妖吧?]空氣中,一道尖利的、不會為人聽到的聲音響起,[不不不,這不可能!她若是妖,本尊如何會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