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嘗過被人在意的滋味和甜頭後,就再也無法回到相敬如賓的時候,沒有人同榻相擁而眠,無人在意她喜怒哀傷,連閨房都是空寂的。
這就好比有人撐腰,和孤立無援兩種境地。
寶嫣自然能感受得出哪方對她才是最好的,可是不懷疑陸道蓮是為了哄她,才這麼說的。
她繼續往下看。
在末尾處發現了陸道蓮故意拖著沒透露的事情,“為夫在路上偶遇了一位迷路的小兄弟。恰好與夫人你同姓,名鳳璘。”
他話中滿滿的“你阿兄在我手上”的暗示意味。
陸道蓮:“鳳璘兄向為夫打聽你,夫人說,為夫該不該將你與我苟合的事透露給他聽,也好叫他知曉,你要改嫁了,提前做個準備。”
這哪能行?寶嫣嚇了一跳。
彆說蘇家人沒個準備,她自己都心裡沒底。慌慌的。
再瞥一眼陸道蓮故意落在結尾,用小字寫出來的話,“若是不想鳳璘兄知道,夫人可拿些東西來換。為夫夜不能寐,想夫人了。”
想夫人,坐臉上。
那些荒唐日夜,可堪混亂無常。
畫麵無疑都如疾風暴雨,激烈無比。
寶嫣呼吸輕窒,攥緊了信,眼神欲蓋彌彰挪到他處,過不久又回到信上。
可惡的陸道蓮,拿她阿兄威脅她。
定然是收到了她去往家裡的傳信,得知了蘭姬的事,蘇鳳璘才特意從南地趕來的。
隻是不知道怎麼會與陸道蓮碰上。
須得立即回信給陸道蓮,叫他暫且守口如瓶,還有……
小觀正替女郎清點著財物,慶峰扛進來的寶箱裡,許多都是極為珍貴的物件。
其中還有兩幅畫。
不得不說那位大人當真是有心了,他竟然還派人去南地請了畫師,將羅氏等人畫下來。
寶嫣也看到了這兩幅展開的畫,腳步在寶箱旁站定,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語聲微微一頓。
慶峰:“師叔本想親自把畫送出的,可他出發時,送畫的人馬還在趕路,錯過了。於是隻能由我一同拿過來。”
他知她想要什麼。
寶嫣最惦記家裡什麼人,他都一清二楚。
目光落在生母的畫像上,寶嫣無聲地盯望了許久,攥緊袖子,思考良多。片刻後,她將小觀喚到一旁。
主仆二人紅著臉背著慶峰商議一番才分開。
鵠州營地。
蘇鳳璘對著相隔千裡的清河方向張望,頗有些心急如焚的模樣。家中已經收到了寶嫣的來信。
沒想到蘭姬的身份大有不同,蘇賦安去了上京與阿翁阿耶彙合,脫不開身。
如今隻能派蘇鳳璘代他們走一趟,處理蘭姬身世的事。
沒想到一入了北地境內,他們便遇到了一夥遊俠匪徒。
也怪蘇鳳璘著急見到自己親妹,命人抄小路走,離官道甚遠,才遭了暗算,損失了一部分人馬。
要不是那天,那條道上有軍隊的將領帶隊出沒,蘇鳳璘怕是要折在一群熟悉地形,經驗老到的匪徒手中了。
那些士兵許是路過此地,不知道前往何處。
蘇鳳璘身為世家貴子,無官無職,被救已經是幸運的了,他本是進不去軍中的。
但不知哪位大人發了話,蘇鳳璘才得以隨同大軍同行。
而又過了兩三日,似乎才想起還有他這個人般。
蘇鳳璘得到了對方的召見。
初始聽聞其名諱,縱使不在上京,也知悉局勢的蘇鳳璘也愣了下。他恍惚以為自個兒聽錯了。
“太子?哪位太子?當今聖人不是龍體欠安,一直未立太子……”
小王倒是封了好幾位,都不成氣候。
剩下的皇子聽說還撐不到聖人滿意,這位貴主就變得不好昏迷了。中宮代為垂簾聽政,朝野上下為了擁立哪位皇子為儲君,早已鬨得不停不休。
他阿翁阿耶日前就投靠在一位頗有些實力的親王麾下。
隻等後宮裡的那位不行了,便另擇其主。
風險雖大,也不是沒有一絲可能。
可現在。
他遇到了有人自封太子,還擁兵自重,莫非,他不巧進了不知哪兒來的反王的隊伍?
蘇鳳璘被留在營帳中,滿心忐忑,等了近半個時辰才見到那位傳言中的“太子”。
當他走進來時,彎腰俯首的蘇鳳璘悄悄偷瞄了一眼。
下一刻,他便被一雙黢黑冷淡,透著淡淡煞氣的眸子發現了,陸道蓮:“蘇鳳璘?金麟蘇氏蘇石清的次子?”
都說天子是紫微星下凡,自帶神威。
眼前人看他一眼,都帶著無上威嚴,發話後更加令人不敢小覷,蘇鳳璘生平還未忌憚過誰。
可是此人叫他生出一股漢室之主的天命感來。
為了路上的救命之恩,蘇鳳璘保持恭敬的姿態向其道謝,不想對方似乎早就認識他一樣,竟然意味深長地叫他不必拘禮,日後少不得還會來往。
蘇鳳璘當時並未多想,隻以為對方了解到他家世背景,想要利用他幫其謀反,才那麼說的。
當下也未表露出反感的姿態,與這位虛與委蛇的交談一番便散了。
日後,曾無數次想起過當天情況的蘇鳳璘,無不後悔那時沒有仔細探尋對方對自己的態度。
若他能早些察覺不妥,就不會讓親妹落到這位的魔掌中了。
分彆兩地已有數日的陸道蓮,在去信給寶嫣後,也終於收到了帶有脂粉香的回信,以及一包回禮。
似是知道他想要什麼,比香氣更襲人的,是裡頭女娘家常穿的衣物。
陸道蓮眼神微暗,隨手挑起一件親手替寶嫣脫過的薄薄的小衣,放到鼻子前一嗅,上麵仿佛還殘留有她的體溫和香味。
他恨不得即日就能返回清河,親手收拾這個口是心非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