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闊笑道:“那是陛下仁德……陛下,到您了。”
林夕再坐一陣就坐不住了,道:“這會兒前麵快開宴了,母後該找我了……”
宣帝揮手讓他快滾,林夕滾到樓梯口自己又回來了,拉了何公公:“煩公公差個人,幫我去馬車上把備用衣物取來……我怕這樣嚇著母後。”
他穿的這身雖然不差,但略大了點,肯定瞞不過太後的火眼金睛……到時候各種細問不說,也要怨他失了皇子的體統。
何公公應聲去了,宣帝道:“算你還有幾分孝心。”
又問:“你身邊的人呢?”
“端午啊……他,嗯,”林夕支吾幾聲:“他幫我逛園子呢!”
“什麼叫幫你逛園子?”
林夕信口開河:“母後說,讓我在園子逛逛,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可哪裡看的著……先前詩會,水榭和湖心亭離那麼老遠,還掛了簾子……散了詩會更是各玩各的,我總不能湊到姑娘堆裡去吧?端午他就不一樣了……”
宣帝直接聽不下去,劈手將手裡的棋子砸了過來。
林夕側身一躲,抬手接住,笑嘻嘻放回棋罐。
宣帝重新拈了一顆,道:“你先天質弱,不宜過早接觸男女之事,朕會跟母後說一聲,過幾年再做安排。”
林夕笑道:“我知道,我早產的嘛!”
宣帝神色一冷,手中棋子一頓以後,穩穩落在棋盤上,淡淡道:“誰告訴你你是早產的?”
林夕眨眼:“怎麼不是嗎?可能是最近流言聽多了,記差了!”
張雲闊笑道:“殿下當年足月而生,敬事房、宗室都記著呢,斷斷不會錯的,切再莫聽外麵那些流言了。”
“朕告訴你,”宣帝冷冷道:“再讓朕知道你聽這些胡言亂語,你身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拔了舌頭扔出去喂狗!”
見宣帝動怒,林夕不敢再作怪,“哦”一聲,安靜看兩人下棋,隻是看不太懂。
琴棋書畫他也打小就學,琴對了他前世的專業,又天分上佳,學的是最好的,書畫他仗著自己比普通孩童自製力、專注力強的多,又有名師教導,也很拿的出手……唯有棋藝,始終上不了台麵。
不過他生性散漫,知道自己沒這上麵的天分,也就不為難自己。
管事無聲上樓:“前麵準備開宴了,大爺派小的來來問一聲,這邊有什麼章程。”
宣帝道:“朕過來的時候,已經給姑母請過安了,這會就不過去了……瀾之你去吧,姑母大壽,你這做兒子的不好缺席。”
張雲闊起身,林夕忙道:“表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的衣服也該到了。”
林夕起身,林瑞也跟著起身,林夕隻當他準備同他們一起過去,不想林瑞直挺挺向宣帝跪下,叩首道:“父皇,兒臣有事稟告。”
宣帝皺眉。
張雲闊道:“陛下,開宴在即,臣就先告退了。”
林夕忙道:“臣弟也……”
林瑞道:“此事王叔也在場,還請王叔給侄兒做個見證。”
宣帝看了林夕一眼,林夕隻得停住腳步,張雲闊行禮後下樓離去。
宣帝道:“起來說話。”
林瑞起身,有些愧疚的看一眼林夕,才道:“方才兒臣在湖邊散步,見一位姑娘失足落水……因周圍再無旁人,人命關天,兒臣情急之間,下水將她救了起來……恰好王叔過來,派了端午照看那姑娘。
“誰知那姑娘醒來,知道自己被陌生男子所救,竟轉身又投了水……兒臣,兒臣和王叔好容易才又將她救上岸來……”
宣帝看向林夕,冷哼:“不是說湖邊吹風自己掉下去的嗎?”
林夕低頭不吭氣。
林瑞忙道:“求父皇不要責怪王叔,都是兒臣莽撞,才讓那姑娘起了輕生之念……王叔怕損了那姑娘名節,才同兒臣避了出來,隻說人是端午救的……”
宣帝一指林夕:滿口胡說八道,回頭再收拾你!
林夕低頭裝死。
宣帝道:“你王叔處置的還算不錯,你在朕麵前提及此事,意欲何為?”
語氣冰涼。
林瑞“噗通”一聲再度跪下:“父皇,兒臣想,想娶那位姑娘為妻!”
林夕“啊”的一聲,吃驚的看向林瑞:不是吧,小命都差點丟人家姑娘手裡了,還娶?
“胡鬨!”宣帝斥道:“你連那姑娘姓甚名誰,是否議親都不知道,何談嫁娶?更何況,你的婚事你母後早有安排,此事再也休提!”
林瑞伏地不起:“父皇,許家表妹自然是千好萬好,但正因如此,兒臣才不忍她隨兒臣遠赴萬裡,受邊疆戰亂酷寒之苦……”
宣帝臉色沉了下來。
他的兒子,這是被嫌棄了啊!
老四滿十六歲時,皇後便對他提及,想將侄女許配給他……老四生母早逝,皇後既是嫡母又是養母,合該為其婚事操心,且許家姑娘他見過,容貌上佳,舉止大方,加之養母用娘家人籠絡養子,在宮中是常事,他便點頭應了。
不想之後,許家找借口一拖再拖,如今老四已經二十有三,許家姑娘也年滿十八……
見宣帝沉默不語,林瑞繼續道:“雖王叔做了安排,但今日的那位姑娘,性情剛烈,定不肯自欺欺人,即便是定了親隻怕也會退掉……這也就罷了,就怕她輕生之念不死,若是如此,兒臣豈非因一時莽撞,害了一條性命……兒臣於心何忍?且……且……”
“且那位姑娘,性情剛烈,舉止端方,容貌娟秀,又與兒子在水中……”林瑞聲音略低,帶了羞澀:“兒子是極中意的。”
宣帝默然片刻,側頭吩咐:“去問問是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