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忘了,”何公公竊笑道:“成王殿下的銀子,皇上今兒不都賞給了奴婢嗎?”
“那倒也是,”宣帝心情莫名好了少許,道:“菜留下,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又招呼兩位宰相入座:“我們吃,不理他。”
左相史思源與安元緯對視一眼,默默落座。
食不言、寢不語,尤其和皇上同桌吃飯,更不敢逾矩,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成王看著嬌生慣養,做飯的手藝竟然相當不錯。
何公公傳完話進來,宣帝停筷問道:“走了?”
“沒呢,”何公公道:“成王殿下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學武十年,也到了該報效陛下的時候了……禦書房重地,他不敢輕進,就在外麵為陛下護衛,讓您安心用飯呢!”
宣帝幾乎氣樂了:“隨他去!吃飯!”
於是吃飯。
飯吃到一半,何公公出去又進來,欲言又止。
宣帝沒好氣道:“又怎麼了?”
“成王殿下說,”何公公硬著頭皮道:“他從昨兒晚上到現在,粒米未進,餓的緊了,問陛下有沒有殘羹剩飯,好賞他一口。”
宣帝冷笑道:“他在禦膳房呆了整整一個上午,跟朕說他粒米未進?沒有!”
又罵道:“你也給朕滾出去,不許再替他傳話!”
“哎!哎!”何公公急忙退下。
一頓飯終於消停吃完,三人坐著吃茶說說閒話,聊些家長裡短。
宣帝明顯有些走神,兩位相國隻做不知。
提起兒女,史思源難免又開始羨慕安相的好眼光,為女兒尋到的女婿,人品端方,學問出眾。
安元緯苦笑:“已然退親了。”
“退親?”史思源一驚:“這是怎麼了?”
若說安家嫌貧愛富,斷沒有對方一窮二白的時候不退婚,高中榜眼之後退婚的道理。
若說楚栗退婚,那就更不可能了。
安元緯一臉的難言之隱,苦澀道:“前些日子小女失足落水的事,史大人應該是知道的,小女她性子……唉!她自覺再配不上遊之,如今已是心如死灰,一心隻想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不是說……”史思源恍然:“莫非當初救了令媛的,不是成王殿下身邊的小太監,而是成王殿下本人?”
安元緯搖頭苦笑,道:“這麼說,倒也不算大錯……”
不算大錯,那就還是錯了?
見安元緯搖頭不語,史思源便也不再多問,不著痕跡的移了話題。
才沒說幾句,忽然聽到殿外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大王叫我來巡山,巡完南山巡北山……”
也不知是哪裡學來的口音,聽著鄉土氣十足,好玩又好笑。
這位成王殿下,還真是……
史思源和安元緯下意識看向宣帝,果然宣帝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然而下一瞬,歌聲卻好聽了起來:“太陽對我眨眼睛,鳥兒唱歌給我聽,我是一個努力乾活還不粘人的小妖精……”
少年嗓音清醇甜潤,歌聲悠揚婉轉,歌詞曲調雖然怪異,卻異常動人,仿佛整個世界都隨著少年的歌聲變得溫柔又溫暖。
宣帝神色漸緩,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有少年挨著石柱坐在台階上,發梢安靜的垂在地麵,手裡一根柳條,正悠然的甩動:“……大王叫我來巡山,抓個和尚做午餐……”
宣帝頓時額頭青筋直跳:“林夕!”
少年受到驚嚇直接跳起來,轉身呐呐:“皇兄……”
“皮又癢了是不是?”宣帝罵道:“在朕禦書房外麵鬼哭狼嚎,你唱的什麼東西?”
“皇兄,”少年一臉委屈:“我餓……”
“你……”你自己不吃飯怪朕?
話未出口,那少年又拾起袖子,露出嫩白胳膊上的刺眼血痂:“……我疼。”
“你……滾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