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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林夕過得風平浪靜。
安置點進展順利,他原還每天去逛一圈,見安以寒越做越順手,便索性撂開手,繼續無所事事。
隻是這些天,他在外的名聲又臭爛了幾分。
本來他名聲就不太好,又因《三字經》的事兒,隱隱被人扣上了文賊的帽子,如今將賑災的事交給女人來辦,就更讓人坐不住了。
宣帝案頭上彈劾他的折子已經堆了兩尺高,連安相都被連累,不得不上了請罪折子,自請辭去相國之位。
辭相宣帝自然是不準的,厚賜安撫,而彈劾林夕的折子,則被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一道道扔進火盆,燒了個乾淨。
一時間,朝上噤若寒蟬,而後紛紛忘了成王“悖倫忘禮”的事,將矛頭對準了正焦頭爛額的順天府。
倒不是滿朝上下沒有一個直臣,而是宣帝在林夕問題上的數次強硬手段,讓他們知難而退。
反正不過是荒唐王爺的又一次荒唐之舉罷了,也沒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且安置點的狀況目前來看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好……既然如此,何必為了這麼點事觸怒天顏?隨他鬨去。
倒是安相,在收到一波彈劾之後,又被媒人踏破了門檻。
安以寒拋頭露麵安置難民,的確讓部分人對她嗤之以鼻,但各世家勳貴,看到的卻是她的理事之能……如此能乾的女人,不娶回來做宗婦難道還留給彆家嗎?
至於訂過親啊,落過水啊什麼的,都是小節,小節!
對於這些,林夕是不管的,名聲什麼的,能吃還是能穿?
路上閒逛時聽到有罵他的,還要興致勃勃停下來多聽幾句,積累積累詞彙。
那日吃罷午飯,太後宮裡派人來找,林夕隻當太後想他和他家貓兒了,便抱了咪咪過去。
到了地方卻一愣,太後宮裡這會兒熱鬨的很。
上麵坐著太後、宣帝和皇後,臉色都不好看。
旁邊站著他家外祖父和外祖母——奉恩侯夫婦,臉色更不好看。
底下跪著一男一女,他家四侄兒林瑞,和前不久見過一麵的,號稱很快就要離京的薛家姑娘薛巧兒,臉色嘛——低著頭看不清。
見到這樣的情景,要不是門口太監吼了一嗓子,林夕差點轉身就走。
想也知道是什麼破事兒!
不情不願的進門,挨個給太後、宣帝、皇後見禮。
然後林瑞給他見禮。
奉恩侯夫婦給他見禮。
林夕回禮:“舅舅、舅母安好。”
奉恩侯一時呆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連回話都忘了,直至太後輕咳一聲才低頭退開。
林夕從小到大,從未這麼叫過他們。
從血緣上來說,他們是林夕的外祖父、外祖母,林夕生母是他們親生女兒……但小崔氏雖為先帝貴妃,卻不是正妻,論輩分,隻能從太後、宣帝這邊論。
隻因林夕不肯把自己外公外婆喊舅舅舅媽,才每次都是一句“侯爺、夫人”帶過。
這次驟然換了稱呼,莫說他們,連太後和宣帝都吃了一驚。
太後上次和林夕聊過,哪還不知道他是惱了,拉了他到身邊坐下,笑問道:“把咪咪也帶過來了?幾天不見,哀家怪想它的。”
放著這麼多人不理,故意聊他的貓兒,除了想哄林夕,也是因為她自己也惱恨的緊。
離答應林夕不將薛巧兒娶進宮才幾天?她分明已經暗示奉恩侯夫人了,誰想……一個個有主意的很,對她陽奉陰違,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林夕道:“它現在不叫咪咪了,咩咩都改名字了,它當然也要改。”
太後道:“不叫咪咪叫什麼?叫小寶?小貝?”
她一連猜了幾個,林夕就隻搖頭,道:“它現在叫三缺一。”
太後“噗嗤”一聲失笑:“你這起的什麼鬼名字?”
林夕抓著小狸貓毛茸茸的爪子給太後看:“四個爪子都是白色的貓,叫踏雪,它三個爪子白的,比踏雪缺了一個……簡稱三缺一。”
“這種名字也就你想得出來,”太後從林夕懷裡撈過貓兒:“來,咪咪,不理你這個不靠譜的主子,奶奶抱抱……”
林夕在太後懷裡摸了幾把貓頭,轉向林瑞,笑道:“人姑娘家大了會恨嫁,老四你房裡人不少,怎麼還恨娶來了?”
一次兩次的,鬨個沒完。
林瑞啞聲道:“隻是一時情難自禁,還望王叔成全。”
拜了下來。
林夕笑道:“什麼成全不成全的,這裡這麼多長輩,哪有我說話的份兒。”
起身道:“母後,皇兄,皇嫂,我今兒午膳用的晚,還沒來得及歇覺,困的緊了……我先回去睡一會。”
太後看向宣帝,宣帝道:“去吧,睡醒去安置點走走,彆整日就知道偷懶。”
林夕“哦”一聲,退了出去。
宣帝看向太後,道:“既成王不反對,那……”
話未說完,皇後淡淡道:“他們既然說兩情相悅,本宮也不做這個惡人,不過聘則為妻,奔則為妾,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薛巧兒大急,喊道:“太後,太後巧兒不做妾,巧兒死也不做妾……”
太後深呼口氣,道:“就這麼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