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寒道:“三月有餘,省著點應該能撐到新糧下來,到時候戶部怎的都要撥些糧食過來……隻希望彆再來更多的人了。”
林夕“嗯”一聲。
安以寒又道:“京營五萬精兵,數日前就已經出發了,加上地方駐軍協助……巴蜀那幫人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災民變成訓練有素的軍隊……
“潰敗是遲早的事。隻是收拾殘局還需花點功夫。順利的話,不等入冬,他們就能返鄉回家了。”
林夕歎氣:“入冬啊……”
好遙遠。
安以寒道:“楚大人昨天喬裝去安置點轉了一圈,說這三天他們也沒閒著,一直在做事,夯土房再有十多天就能全部完工了,到時候是直接讓他們住進去,還是?”
“用工分換,價格定的稍高一些,讓他們在兩個月內能全部搬進去就行。”林夕道:“從明兒開始,除五旬以上老人以及十二歲以下的孩子……”
他想了想,補充道:“還有哺乳期的婦人外,其餘的飯食不再免費提供……也用工分換。”
安以寒點頭應是。
雖說是“不再免費”,但用來換食物的並不是銀錢,而是“工分”——也就是他們對安置點做出的貢獻,這就很公平了。
林夕道:“定價的時候慎重些,等到安置點的產出開始向外供應的時候,就逐漸取消‘工分’,改用銅錢……彆到時候鬨出笑話來。”
產出對外供應?取消工分用銅錢?
怎麼個對外供應?
既然是要取消的,那為什麼要用‘工分’這麼麻煩的東西?
安以寒覺得腦子有點亂,待要問問清楚,卻聽林夕問道:“安姑娘,你平時喜歡聽什麼戲?”
話題轉的太快,安以寒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下道:“臣女不愛聽戲。”
林夕有點失望,道:“如今外麵那些戲,我都已經聽膩了,想自個兒寫出新戲來……”
安以寒目瞪口呆:王爺,您可以不務正業,可也不能不務正業到這個份上吧!
送行頭什麼的也就算了,在捧戲子的爺們裡,也算不上獨一份,可寫本子就過分了啊!
林夕沉吟:“不如就寫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嫁給皇子為妃,壽宴之上,皇上對她驚為天人,於是……”
安以寒失聲打斷:“王爺!”
“哦對,”林夕敲敲腦袋:“這個不能寫,寫了皇兄非打死我不可……
“嗯,那就寫一個窮書生,和相國千金一見鐘情,在丫頭小紅娘的……”
“王爺!”
林夕抬頭,見安以寒臉色漲紅,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相國千金”,隻得妥協:“那我再換一個……
“白毛女?不行,這個皇兄還得打死我……不然就天仙配?可腔又不對……不過譜曲又不用我來,應該沒問題吧……”
他嘟嘟囔囔個沒完,若不是身份有彆,安以寒恨不得撲上去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麵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實在聽不下去,安以寒正要告退,院子外麵傳來通稟聲:“王爺,何公公來了。”
林夕才寫了兩個字,聽到這句,手一抖,直接一團墨汁滴到紙上胡成一團。
多大點事,不都過去了嗎,怎麼還興算後賬的……
何公公進門,林夕看著他,不吭氣。
何公公乾咳一聲,道:“皇上說,其他人都罰了,您這個罪魁禍首不罰的話,有失公道……”
林夕大怒:“我怎麼就成罪魁禍首了?回旋鏢是我弄出來的沒錯,可我讓他們仿了嗎?讓他們玩了嗎?讓他們拿禦花園的花花草草當靶子了嗎?”
何公公苦笑道:“王爺,您跟奴才說這個沒用……要不,您這會兒跟奴才回去,在皇上麵前……”
傻子才會這會兒過去……林夕泄氣的擺手:“說吧,這回又要抄什麼書?”
“這回不用抄書。”何公公道:“皇上說了,上書房的小皇子、世子們,如今正學寫詩,因為您的關係挨了罰,您得有所補償……讓您寫一個如《三字經》一般,可以簡單教人寫詩對句的文章……”
林夕幽怨的看著他,何公公著不住,趕緊把話說完:“皇上說,您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可以出宮。”
逃也似的離開。
看著林夕一把將剛剛寫廢了的紙揉成一團扔掉,安以寒幸災樂禍的出來,卻見阿大在外求見,便將他領了進去。
正待退出來,林夕道:“一起聽吧。”
隨手扯了張乾淨的紙過來。
阿大道:“我們按爺的吩咐,去查了那三家,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那賬本應該是出自長樂公主府的二管事陳塘,他找了個叫張琦的窮書生替他抄錄……筆跡也對上了。”
林夕邊寫邊道:“張琦還活著嗎?”
阿大道:“半個月前就死了,說是喝醉酒以後失足溺水……那張琦為人孤僻,少與人來往,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一時之間實在查不出什麼……
“陳塘和張琦之間,並無直接往來,我們也是因為張琦每年都會替長樂公主的乳母抄寫經書,才將他們聯想在一起。
“爺您再給我們幾天時間,肯定能找到證據……”
“找什麼證據?咱們又不是大理寺的官差,不是咱的活,”林夕換了張紙,繼續寫,口中道:“前兒晚上不是說抓了幾個活口嗎?人在哪兒?”
阿大道:“刑部大牢,聽說還在審。”
林夕道:“穿的威風點兒,多帶幾個人,去公主府把陳塘抓了,扔刑部大牢裡去……跟他們說,把人關嚴實了就行,彆用刑,省的不小心找錯人弄出冤案來。”
阿大應聲去了。
安以寒皺眉:“怎麼會是長樂公主?您和她之間,沒什麼恩怨啊?”
林夕道:“這事兒問我沒用,問問你爹還差不多。”
見林夕懶得多說,安以寒隻能壓下疑惑,福身告退,林夕道:“先等等。”
安以寒停下。
林夕飛快寫完第三張紙,三張一起遞給安以寒,道:“拿去交給探花郎,讓他照著這個模子,把彆的韻寫完……三天要完不成,我燒了他的房子!”
安以寒接過看了一眼,目光瞬間凝住:“一東。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
這種文章,竟是能隨手寫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