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大宣第一鹹魚 duoduo 12448 字 2024-03-14

卻聽宣帝淡淡道:“安卿說的甚是,王大人二朝老臣,朕年少時還曾在上書房得其教導……隻是其一心歸鄉,朕雖不舍,卻也不好強留,且京城氣候乾燥,不利調養……”

楚栗差點失態到直視龍顏:這意思是準了?直接就準了?竟是半點體麵都不給了?

“朕稍後令人

備上紋銀百兩,作為程儀,舅舅你德高望重,代朕送去。告訴他不用著急,待家中都收拾好了再走不遲……”

崔謹按捺不住起身:“皇上,臣……”

宣帝抬眼看來:“嗯?”

“臣……”崔謹心頭一顫,低頭道:“臣領旨。”

卻是坐立難安。

王太傅雖隱退數年,可在朝中門生故舊甚多……前腳薛濤將王家拖下水,後腳他上門為其“送行”,讓人怎麼想?

崔家以後還怎麼在朝中立足?

成王此次所為,已是跋扈之極,誰想宣帝一句輕飄飄的“惹是生非”便揭過不說,竟還要為其張目。

王太傅自以為身份與旁人不同,名為辭官,實為告狀,誰想這一狀告下來,幾十年的體麵都告沒了。

二朝老臣啊,紋銀百兩。

皇帝這般行事,也不怕百官寒心!

崔謹低頭,掩住眼中的苦澀,卻見身側安元緯上前一步:“陛下,臣有本奏。”

宣帝頷首:“講。”

“啟奏陛下,臣要參奏工部郎中江鴻信、光祿寺少卿程邵陽二人。

“江鴻信私德不修,寵妾滅妻,縱容妾室苛待嫡子,收受賄賂、私和命案、侵占良田……程邵陽教子無方……”

崔謹難以置信的看向安元緯,安元緯身為右相,向來識大體顧大局,宣帝如此倒行逆施,他不勸著也就罷了,竟還火上澆油。

什麼私德不修,寵妾滅妻!江鴻信和程邵陽,正是尚在觀望的那兩家人。

既在觀望,王家辭呈一準,他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不過行事慢了些,何苦落井下石!

他有心駁斥,奈何知道宣帝此刻對他已經不滿,一時不敢開口,隻能期待宣帝能不為其所動。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妻妾子侄都管束不好,朕能指望他們治理好天下?”宣帝道:“身邊人仗其權勢為惡,與其自己為惡有何區彆?擬旨,讓他們回鄉去,重讀詩書,再修德行……”

他頓了頓,淡淡道:“二代不可為官。”

“皇上!”

數聲驚呼一同響起,繼而安靜的落針可聞。

唯楚栗艱難道:“二代不可為官,是不是太過……”

宣帝不耐煩道:“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一時間,再無人敢說話。

宣帝開口:“楚栗。”

楚栗嚇了一跳:“臣,臣在。”

宣帝淡淡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是翰林院的編纂?這幾個月翰林院你去了幾次?”

楚栗無話可說,結結巴巴:“臣,臣,臣……”

“朕原想著你學問紮實,為人穩重,待在成王身邊也能看著他點兒,”宣帝道:“戲園子、會仙居……你皆在場,可有儘到半分勸阻之責?”

“臣……”楚栗低頭:“……臣知罪。”

“罰俸半年,降職留用。”宣帝道:“若成王下次再惹事,朕拿你是問。”

“啊?”楚栗大驚,被安元緯踢了一腳,才委委屈屈應了聲“是”。

降職也就算了,誰讓他倒黴跟著進了園子,可成王惹事,連皇上都管不了,他能有什麼辦法?

宣帝聲音放緩,道:“這些日子,成王都在外麵做什麼?”

楚栗鬆了口氣,道:“回稟陛下,殿下出去,隻是逛街、喝茶、聽戲,偶爾去安置點看他們燒東西,並未有其他的事。”

“燒東西?”

楚栗細數:“就是燒些沙子、石頭、泥巴、碎瓷瓦片之類……殿下還派人去拉了幾車鐵礦礦渣回來,和其他東西混著一起燒……前幾日還誤打誤撞燒出了幾塊琉璃,甚是通透……”

宣帝扶額。

楚栗又道:“殿下還派了人去各處山上打探,看有沒有地方有溫泉……殿下說太後娘娘畏寒,又受不住碳氣,想趕在入冬前修個莊子出來,到時候接太後娘娘去避寒。”

“倒還有幾分孝心,”宣帝道:“罷了,你起來吧。”

楚栗跪了半日,正兩腿發麻,聞言大喜,顫顫巍巍起身。

宣帝看向林瑞,淡淡道:“老四也起來吧。大婚之前就彆出去了,閒著沒事將孝經多抄上幾遍。”

林瑞默默謝恩起身。

楚栗竟有些心疼他,一樣是罰跪,好歹宣帝跟他說了為何罰他,對這位四皇子,竟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且罰抄孝經,那意味可就多了。

宣帝正要令人散了,何公公無聲進門,在宣帝耳邊低語幾句,而後退下。

宣帝問劉公公:“成王身邊可有人跟著?彆讓他出去鬼混。”

劉公公回道:“皇上放心,跟著呢。這大晚上的,殿下能去哪兒啊,再說了,殿下不是說要去跪佛堂嗎,這會兒沒準已經……”

宣帝冷笑一聲:“他跪個屁,也就敢氣朕……敢去太後那兒才有鬼了!”

劉公公笑道:“那也是,王爺這會兒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一準回來央您去跟太後娘娘說好話。”

宣帝不置可否,道:“一二二四每人二十大板,打完扔牢裡關幾天,任何人不得探視。還有,這幾天不許成王出宮。”

劉公公“哎”了一聲,又為難道:“可四殿下大婚,殿下說好了要去迎親的……”

宣帝稍一沉吟:“到時候多派幾個人跟著,看緊點,不許他見生人。”

……

出宮已是二更,蹭著安家馬車的楚栗心情複雜。

官場外的凶險,他已有過體會,但來於權勢的殺機,卻是第一次得見。

即便他自以為了解的成王,也有著遠超他想象的狠辣。

安元緯同底下人耳語幾句才上車,見狀道:“怎的?覺得成王與陛下行事太過?”

楚栗茫然道:“也不是,就是……”

安元緯淡淡道:“方才我收到消息,半個時辰前,太後令宮中總管帶了太醫去各家轉了一圈,說得知府上公子不慎驚馬

落下殘疾,特派太醫上門診治。”

落下殘疾……楚栗“啊”的一聲:“怎麼太後也……”

忍不住道:“那些人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怎麼說也隻是喝酒聽曲,薛濤說錯話,同他們有什麼相乾?哪怕在浮歌的事上,他們也隻是旁觀,甚至好言相勸……何至於此?”

“‘雜種’二字,不過是成王為讓浮歌脫身,隨口找的借口罷了,與這個不相乾。”安元緯輕嗤一聲:“浮歌和成王的關係,薛濤或者不清楚,這些人能不清楚?

“明知浮歌是成王的人,明知薛濤與成王先前的恩怨……還非要去湊這個熱鬨。

“難道他們是蠢?是不知道自己看的,不僅是薛濤的熱鬨、崔家的熱鬨,是四皇子的熱鬨、成王的熱鬨,更是皇上和太後的熱鬨?”

安元緯搖頭冷笑:“不過是隔得太遠,不曾見過成王的鋒芒,看他平日裡脾氣太好,以為他好欺負罷了。”

“大人,”楚栗道:“事涉成王殿下和崔家,太後和皇上發作也就罷了,您怎麼也……”跟著一起發瘋?

安元緯歎道:“成王冰雪聰明,你跟在他身邊數月,怎的半分長進都沒有?卻也不想想,吏部一向由左相節製,為何今日陛下偏偏召我進宮?

“皇上立儲在即,正在考量諸位皇子,今日這個局,除了想坑崔家和四皇子一把,又何嘗不是要把水攪渾,強拉成王入局?”

“貿然參合奪嫡之事,還想置身事外,真當旁人都是傻的麼?”安元緯冷笑:“你勿要覺得此番成王出手太過狠厲,若他這次不能以雷霆手段,斷了某些人的念頭,後麵不知道有多少麻煩會找上門來。

“皇上和太後悍然出手,何嘗不是在警告他們,不許再擾了成王清淨。”

他頓了頓,才道:“成王清淨,便是寒兒清淨。”

我就知道……楚栗閉上嘴,不吭氣了。

安元緯又道:“你這兩天彆朝成王身邊湊,若有人讓你遞東西或傳話,切莫應允。”

楚栗茫然“啊”了一聲。

安元緯道:“陳碩派來尋成王的人,被陛下給截了,這會兒剛攆出京去,就怕他不死心又繞回來……你若想跟那四個護衛一樣挨頓板子,便當我沒說。”

“難怪皇上說這幾天不許殿下出宮,”楚栗恍然,又不解道:“皇上既然把人放了,又為什麼攔著不許成王見他?”

安元緯搖頭:“皇上一直看陳碩那小子不順眼,卻又不得不借他的手為成王調養身體……如今成王養好了,他自然恨不得那小子滾得遠遠的,消失的一乾二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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