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仲冷冷看著他,就不接話。
林夕不以為意,道:“我告訴你,如何知道的你們的行蹤。你告訴我,如何找到的我皇姐的莊子,這個交易如何?”
長樂公主被貶為後,知道她住在城外莊子的人不少,但知道具體位置的卻不多,能準確找到地方的,更少之又少……若無內鬼,那些人萬萬摸不到她的住處。
賀仲一字一句道:“我要叛徒的名字!”
林夕道:“既答應替你解釋清楚,那麼其中涉及的所有人,你想知道誰的名字都可以。”
賀仲痛快道:“好,成交!”
又道:“你先說……我不相信你們。”
阿二大怒:“王爺是什麼身份,還……”
林夕抬手打斷,道:“沒關係,你不信我,我信你就是。我想想該從何處說起。”
賀仲不耐煩道:“何必如此麻煩,直接告訴我到底是誰泄露的我們的行蹤就是。”
林夕緩緩道:“如果一定要問是誰泄露你們的行蹤……”
賀仲呼吸頓住,雙手握拳,卻聽林夕道:“那個人,姓賀,名仲。”
賀仲先是一愣,繼而大怒,一躍而起卻被阿二按了回去,猶自掙紮罵道:“你耍我?”
林夕無語:“要跟你慢慢解釋你不聽,直接跟你說你又急……”
賀仲甩開阿二按在他肩頭的手,憤然道:“你說!”
“昨天上午在城南,”林夕道:“我們見過一麵。”
賀仲一愣。
林夕提醒道:“當時你握住刀柄向前擠,那位陳姓好漢抓著人質喊‘彆過來’……旁人都以為他是對著侍衛們喊的,但你知道,他是說給你們聽的。
“所以你鬆了手,轉身走了,你走了之後,有十七八個人吧,也跟著走了。”
賀仲已經呆住:“你……你昨天就認出了我們的身份?”
林夕點頭。
賀仲不信:“那你為何放我們離開?”
林夕道:“大喜的日子,死一個人已是不吉。再說我又非刑部中人,捉賊這種事,何須我越俎代庖?”
當時南街人山人海,若他一聲吼動起刀槍,慌亂之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賀仲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隻覺得林夕這話委實虧心,若他果真不管捉人的事,他們這些人算什麼?
刑部主事想起昨天案發之後部裡的兵荒馬亂,看向林夕的目光也充滿幽怨。
賀仲片刻便冷靜下來,道:“你雖沒當場戳穿我們,卻派人暗地跟著,所以……”
林夕搖頭:“當時到處都是人,我慣用的侍衛又不在身邊,哪裡找人去跟住你們?我隻是今天早上又把你認出來了罷了。”
他道:“你昨天雖戴著鬥笠,我又騎在馬上,沒看見你的臉,但你轉身離開的時候,扶了下鬥笠……你們練外功的人,手很特彆,很好認。”
賀仲下意識看向自己雙手,卻發現雙手被困在身後,想起自己階下囚的處境,神色重新冷漠下來,道:“你是想說你今天把我認出來,然後派人跟著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
他聲音一頓,並沒有把自己的手段說出來,隻冷笑一聲,道:“說了這麼多,無非是給那叛徒做掩護……成王信譽,也不過如此。”
林夕抬手製止想要出手教訓賀仲的阿二,無語歎道:“賀仲,賀大俠,腦子是個好東西,下次出門記得帶。”
“你!”賀仲大怒,正要開罵,便聽阿二不耐煩道:“你豬嗎?如果真有內奸帶路,那捉你的人,就該是刑部,是大理寺,是步兵衙門,何需王爺領著禁軍出手?你當王爺是什麼人,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見?”
賀仲一時無言以對,怒視林夕:“好,你說,你說……你認出了我,卻不曾派人跟著我,然後呢?你如何得知我的行蹤,提前布下天羅地網?”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林夕指尖在案上輕敲,緩緩道:“我雖為親王,卻年幼紈絝,一無實權在手,二與大勢無涉,殺我同殺我皇姐一樣,除過能讓皇兄震怒外,再無用處,想來原本不在賀大俠目標之中……敢問賀大俠,為何忽然改變主意,要對我下手?”
賀仲茫然片刻,忽然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看向林夕。
林夕道:“是因為我昨天壞了你們的計劃,你要替昨天那位好漢複仇?還是因為我稱你們為流寇,罵你們跳梁小醜,令你心中不忿?又或因為從我口中得知,我正好要出城?”
賀仲隻覺得身體一點點冷了下去,聲音乾澀:“都有。”
林夕道:“安置點在城外數十裡,沿途適合襲擊的地方不少,你為何要選擇在安置點附近下手?若非如此,那麼多的禁軍,未必藏的住。”
賀仲呆呆看著眼前眉目如畫、乾淨無害的少年,整個人如墜冰窟。
少年清潤悅耳的聲音還在繼續:“你不缺人手,為何非要動用潛伏在安置點
數月之久的幾顆棋子?你可知道安置點規矩嚴苛(),若有人脫離隊伍私自行動€()_[((),必然被發現……若非如此,我如何能知道你刺殺的地點,提前設伏?”
賀仲慘笑。
他為何要將伏擊地點放在山中,以至被人包圍都毫無察覺?
他為何寧願廢了那安置點那幾顆棋子,也要他們參與刺殺,以至被人摸了行蹤?
賀仲表情似哭似笑:“因為你告訴我,安置點百姓過得越好,巴蜀義軍軍心越不穩,不日便會不戰自潰。
“因為你告訴我,若皇上知道安置點與義軍有關,必雷霆大怒,大開殺戒,屆時巴蜀軍民必將上下一心、破釜沉舟……你還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是他聽了這少年的鬼話,一心將安置點拖下水,以至滿盤皆輸,將數百弟兄都送上了斷頭台。
少年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告訴你,安置點要運送材料入京,所以你的人,看見安置點的車隊一次次進出城門也不以為意,卻不知車隊運進城的是材料,運出城的,卻是禁軍。
“我告訴你,我會多帶些人馬,所以你生恐人手不夠,竭儘所能,將能召集的人手都召集起來……我甚至給你留了足夠的時間……”
話音未落,就聽“噗”的一聲,賀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無力的倒向一側。
王二反應快速的將人扶住,抬手探向賀仲鼻端,末了鬆了口氣,道:“還活著。”
又埋怨道:“爺您倒是悠著點,他本來就受了傷,若是不小心被氣死……信不信刑部那些官老爺,一個個全都跑您門口上吊去。”
賀仲並未昏厥,隻是慘笑。
他信了,信了並沒有什麼叛徒。
他精心策劃的、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刺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何須什麼叛徒?所謂刺殺,從目標,到地點,到時間,到人手……竟全是對方一手安排。
這天下,還有比他更可笑的人嗎?
見他無事,林夕也鬆了口氣,對變得有點呆愣的刑部主事道:“把人帶回去,剩下的你們自己問,問完也不必知會我……他犯的事,自有律法懲戒,勿要折辱與他。”
主事連連應是。
正待告退,卻聽林夕又道:“他自知必死,卻一定要知道誰是叛徒,應是知道有人會設法聯絡他,你們……”
他說到一半又停下,懊惱搖頭:“我又不是刑部的人,管這許多閒事作甚。”
揮手令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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