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走到四奶奶腳邊,用小腦袋蹭了蹭四奶奶的腳,仰頭而望的水汪汪大眼睛裡全是柔情。它歪著小腦袋,好似在說:“四奶奶,您不用擔心,我主人不會有事的。”
四奶奶看著這小黃狗,心裡的不安忽然就少了一些。
怪事!
正想用腳撥開小黃狗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一陣聒噪的鈴聲。
走出去一看,但見在昏暗的院燈下,靜立的灶台旁邊,一束刺目的亮光在夜色中閃爍。
那好像是小陽的手機。
四奶奶走過去,趕忙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對方是誰,便被一陣刺耳的咆哮聲嚇了一跳:“陳陽,你特麼怎麼回事啊?你是傻子還是笨蛋?怎麼就能容忍一個女的三番四次造你的謠?”
四奶奶皺起眉頭,有些不悅的問道,“你誰呀?怎麼一開口就罵人?”
“啊?”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愣了一下,趕緊降低分貝,問道,“您好,我是陳陽的同學鄭凱,您是?”
“我是他四奶奶。”四奶奶聽聞對方是小陽的同學,也緩和了語氣,“你剛剛說什麼呢?什麼女人?”
“哦,四奶奶啊,我常聽陳陽提起您,剛剛我不是說您,我說的是你們村一個女的,又在微信群裡造謠了。”
“造什麼謠?”
鄭凱嗬嗬乾笑兩聲,說道:“那個,那個女人在紅木鎮的微信群裡說陳陽快死了,我給陳陽發了很多微信信息,他都沒回,所以我才打電話過來。哦,對了,四奶奶,陳陽呢?”
四奶奶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哪個王八蛋造的謠?”?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反正她自稱是白石村的。”鄭凱又問道,“四奶奶,陳陽呢?能麻煩您讓他聽電話嗎?”
陳陽雖不是四奶奶的親孫子,可不管是陳陽還是俊光俊輝他們,哪個不是四奶奶看著長大的?
她嫁給老陳家幾十年了,看著四亮他們那一輩人長大,又看著小陽這一輩人長大,在她心裡,早已經把這些孩子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你說,這人活著,他能有幾個幾十年?活到這把年歲,早已看透生死,就是想看著孩子們茁壯成長,早日成家立業。
隻要孩子們好,她就是少活幾年又有什麼呢。
可現在她卻聽聞,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在到處造謠說小陽快死了,她本就難受得很,現在更是抑製不住的輕輕抽泣起來。
為什麼小陽的日子就這麼苦呢?他平時與人和善就不說了,經常助人為樂也不說了,他如今為了撐起家庭養活孩子,都已經累倒下了,怎麼還能有狼心狗肺的東西到處造謠詛咒他?
四奶奶在電話這頭輕聲抽泣,電話那頭的鄭凱聽到聲音,渾身一怔,心想,陳陽那家夥該不會真的那啥了吧。
半個小時候之後,四奶奶剛給小乾洗了澡出來穿好衣服,就聽到院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陳陽,陳陽,開門,我是鄭凱。”
四奶奶覺得這聲音好像是剛剛電話裡的聲音,就急忙抱著小乾走出去。
遠遠看見,一個與小陽年紀相差無幾的年輕人隔著柵欄式的鐵門站在院燈下,正一臉焦急的往裡探看。
他身材高大壯碩,黝黑的皮膚幾乎能跟夜色融為一體,而那年輕的麵孔雖談不上朝氣蓬勃四字,但也算得上風華正茂。
看到院子裡的老奶奶跟小乾,鄭凱急忙問道:“您是四奶奶嗎?我是陳陽的同學鄭凱,我剛剛打過電話來的。”
鄭凱說話時,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燈光的照射下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原來真是你啊。”四奶奶急忙迎出來,打開院門,說道,“我是小陽的四奶奶,你快進來吧。”
她抬頭看著眼前高大如小陽一般的年輕小夥子,問道:“小兄弟,這麼晚了,你找小陽有什麼事嗎?”
鄭凱看著四奶奶懷裡的小乾,又看了看燈光昏暗的房子,以及淩亂的院落,皺眉道:“四奶奶,陳陽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我來看看他。”
四奶奶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先進去再說吧,小陽在裡麵呢。”
看著四奶奶疲憊的神情,鄭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跟著四奶奶走入屋子。
四奶奶指著房間道:“小陽在裡麵躺著呢,你進去看看吧,不過彆太大聲了。”
鄭凱急忙走入房間,猛然看見昔日的老友一動不動的躺在簡易木板床上,心中的不安陡然加劇,麵色也跟著一片僵硬。
陳陽的容貌絲毫未改,但與幾月前小聚時看到他卻讓人有著截然相反的感受。
那時他妻子還沒跑,他還在工地上班,他每個月都有收入,那天喝著小酒,他一臉憧憬的說年底要蓋房子的事,那會兒他一臉燦爛。
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