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顯不曾說出去招恨的是, 他其實對戶部尚書的位置並沒有多大顯擺,反而當年探花之事才是他的心結。
在蕭明晟的指示下,李尋歡去找了李恒文, 很認真地確認了一下李恒文的看法。果然, 比起簡在帝心, 蹭蹭升官如他們爹,李泊顯明顯對狀元之位更感興趣。
蕭明晟一臉深沉, 道:“我有辦法。”
殿試後,李恒文果然高中狀元, 興奮得李恒文一把抱住了李尋歡,用力地揉搓著他的頭發。
這事兒說來也是取巧, 蕭明晟指點李尋歡配了藥,讓李恒文塗在臉上頸部等會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 又讓他趁著殿試前的日子外出跟同窗踏春放鬆自己。一來二去,李恒文露在衣服外的皮膚就被“曬”黑了。
這人一黑,十分的顏值能一下子掉到五分去,好好的一位風流俊逸的郎君就在幾位好友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的目光中變成了糙漢……好吧,就是那種五官沒變,就是黑了點的美男子。
十分不符合時下的審美。
於是, 在殿試上, 李恒文的文章被一眾考官視作頭名後,皇帝並沒有因為李恒文的外表而將其改為探花, 反而成全了他三元及第的美名。
倒是有大臣故意在朝堂上提起李恒文乃是李泊顯的長子, 當年的探花郎可謂是俊美逼人, 李家大郎原本在外也頗有美名,若是得了探花,父子雙探花是美名什麼的……
李恒文麵色不變,心裡卻狠狠地記了那個大臣一筆。
皇帝沒同意。
這人要是俊美好看,從狀元變成探花還能說是美談。但人若是平平無奇……好吧,李恒文仔細瞧瞧,這五官其實很周正,就是黑得太過了,皇帝著實欣賞不來。長成這樣點探花,這就不是美談,而是挑事了。
李泊顯和李恒文心滿意足。
其實,李恒文塗藥算是欺君,但蕭明晟的藥好,沒什麼藥味,無論哪家醫生來看都會說李恒文是不小心曬黑了。多多避避陽光,說不定能捂回來。
李恒文用了半年時間將自己的臉“捂”回了原本的白色,雖然升官慢了點,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長子圓了自己當初的夢想,李泊顯對於小兒子更加放任了。隻不過,在發現小兒子平日裡雜七雜八地學著,竟然學得也很不錯,索性就讓他也下一回場。
李尋歡倒是沒像他哥那樣連中兩元,但每次考試都是前頭的位置,亦是十分出色。眼見著殿試時間就在眼前,這一次換魂到大明朝的蕭明晟提起當年舊事,那意思,要不要也化化妝,說不定也能夠中個狀元。
李尋歡拒絕了。
狀元也好,探花也好,他其實都不那麼在意,他會下場也不過是試試自己的水平,玩玩的心思比較重,隻沒想到,雖然不及他哥三元及第的勢頭,竟然也挺順利。
這樣的話要是被一生苦讀無緣高中的學子們聽到,非得慪死不可。
蕭明晟靠在李尋歡身邊,陪著他欣賞夜月美景,為明日的殿試做準備。
李尋歡表示,指望一夜之間學識大增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保持一個好心情,明日上殿的時候不緊張。
反正蕭明晟是半點沒看出李尋歡哪裡緊張來著。
蕭明晟望著身邊李尋歡,含笑多情的眼眸還有微翹的唇角,心中忽然輕輕一動。
“阿晟,你為什麼這麼看我?”李尋歡被蕭明晟的目光看得有些懵,他抬手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蕭明晟忽地一笑,抬手摸了一把李尋歡的臉,一本正經地道:“現在沒有了。”
“……哦。”李尋歡眨了眨眼睛,忍住摸臉的衝動,他剛想說什麼,他的眼睛倏然瞪大,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脫口道:“阿晟!”
蕭明晟不明所以地看向李尋歡,在李尋歡瞪大的眼眸中,他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正在虛化,這跟蕭明晟亦或是李尋歡任何一次回歸自己世界的情況都不同。
看上去……看上去,蕭明晟就要消失了一般。
蕭明晟眉頭緊蹙,他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聲音卻並未如以往那般傳遞到李尋歡的耳中。但看著他的口型,似乎是在喚“敏之”。
李尋歡心裡一慌,連忙伸手抓住了蕭明晟的手,隻這一次,他抓了個空。
“阿晟!”
李尋歡失聲驚呼,手指徒勞地抓握著,卻隻抓到了一團並不存在的空氣。
蕭明晟消失在了李尋歡的眼前,無論是時間還是方式,都彆於以往。
李尋歡的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
院外的下人聽到了李尋歡的驚呼,連忙奔至院中,急切道:“二少爺,您——”
他們陡然閉上了嘴,因為他們看到,從來溫和瀟灑,眉眼帶笑的二少爺紅著眼眶,半跪在院中。
***
與此同時,宋元豐四年,太原蕭園,正院之中,躺在床上的蕭明晟倏然睜開了眼睛。
李尋歡霎時紅起來的眼眶尤落在蕭明晟的眼中,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怒火直竄,而在回歸身體的那一刻,蕭明晟亦隱約察覺到自己突然回歸身體的原因。
蕭明晟的目光冰冷,隨手扯下一旁掛著的外袍披上,閃身出了裡屋。
蕭園家大業大,縱是跟無爭山莊、丐幫、少林等勢力有不淺的交情,依舊有人想要鋌而走險,欲從蕭園這個天下第一富商的口袋掏出點什麼,君不見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幼年時還被賊人綁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