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妍正式給出回應之後, 兩人再往回走時的氣氛都與平日不同,隱約有些若隱若現的曖昧環繞在兩人身邊。
哪怕她們倆並不挨在一塊兒, 可就是拍戲之餘的眼神相對,都仿佛隨時能摩擦起十萬伏特的火花。
祁依和餘舒不知聊了什麼, 之後盛妍就少見到祁依再來劇組, 而餘舒也消停了一陣, 並不未再纏著梅傲雪讓她旁敲側擊地打聽消息。
至於兩人之後如何,那便是她們的私事了。
盛妍顧不得這許多,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按照原著當中的時間線,《同居》進入中後期的時候, 就有消息說宋齊景的金主要回國。
但因為原著後麵爛尾的原因, 以至於盛妍根本無從得知宋齊景的金主身份, 隻能從側麵去了解這個事情。
“投資方?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隔日早晨, 聽見她的問題,梅傲雪往臉上拍精華的動作頓了頓, 目光裡帶了幾分打量地看向她。
盛妍眨了眨眼睛,回了她一句:“就是有些好奇。”
梅傲雪與她對視幾秒,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晚上把相關的資料發給你。”
盛妍點了點頭,笑嘻嘻地回了她一句:“謝謝梅老師。”
“梅老師?”梅傲雪眯了眯眼睛。
盛妍臉上笑意未改,眼也不眨地換了一個稱呼:“那,小雪姐姐?”
往日裡被餘舒玩笑般地喊出的稱呼,不知為何到了這人的嘴邊, 硬生生讓梅傲雪聽出了幾分顏色。
她神情微變, 卻終究沒有駁回對方的這個嘗試。
隻是不知想到什麼場景, 她目光先從盛妍的身上挪開了,柔順的軟發垂在耳邊,擋住了某片即將冒出頭的粉色。
……
早晨開工時。
宋齊景看著在不遠處一塊兒用餐的梅傲雪和盛妍,目光裡不知裝著什麼情緒,凝視許久之後,才收回視線看著自己手裡的早餐。
有注意到他視線的幾位副導都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他從昨天開始延續的糟糕心情到底什麼時候結束。
有幾個人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情變化與兩位女主角有關,但這是個不好細想,也不能細想的問題,副導們都是人精,自然沒人會不長眼跟他提這個事情,隻當不知道。
宋齊景捏著手裡的煎餅果子,被盛妍和梅傲雪親昵的畫麵刺激地稍稍用了點力,不自覺地將外圍地脆皮捏出一聲破碎的細響。
他的人被梅傲雪捷足先登了。
這件事讓他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他腦海中冷靜地閃過在電影拍攝完畢之後,給這人一點教訓的事情,然而念頭才剛閃過,他就聽見自己口袋裡的手機扯開嗓子歌唱的聲響——
那鈴聲過於特彆,讓周圍的工作人員都轉頭看了過來。
宋齊景放下自己手裡的早餐,立刻起身,一副準備出門接電話的樣子。
一直走到距離劇組挺遠的地方時,他才拿起手機,接通了那個來電。
方才的不悅已經沒再出現在他臉上,相反,他的聲音溫和到幾乎能透出一種虛偽的甜膩:
“喂,怎麼這個點給我來電話了?你那邊現在應該差不多是半夜吧。”
“怎麼,睡不著想我了?”
他先問了兩句。
而後,話筒裡傳出一道略有些慵懶的男聲:“我回國了,現在跟你是一個時間。”
宋齊景一聽這話,整個人悚然一驚,臉色都變了變。
硬是花了好一會兒功夫冷靜,他才維持住自己的語氣仍像之前那樣,帶了點意外的詫異:“這麼快?上回不是說年底才有空回來嗎?”
他原以為自己能自由到電影上映之後,再借著年底的時間對家裡以工作為借口,對外以回家當理由,神不知鬼不覺地繼續與這人的見麵,卻沒想到……
計劃變得這樣迅速。
他意識到自己剛得到的自由又有要遠去的趨勢。
宋齊景聽見自己的心跳漸漸開始發慌,他穩了穩,笑著回道:“那可太好了,不過我現在在劇組這邊,之前跟你說一直想拍的新戲開拍了,大概抽不出空去接你。”
“你要是不怕麻煩的話,可以來探班?”
這話一出,電話對麵的那人就輕輕地嗤了一聲,安靜了一會兒才道:“懶得折騰,一堆老不死的成天盯著我,我沒工夫跟他們鬥智鬥勇。”
宋齊景心中略略鬆了一口氣,麵上卻是用頗有些遺憾的語氣說道:“啊,是這樣,那……隻能等電影宣傳的時候,我過去找你一趟?你這次回國,大概待多久?”
那邊的人不知在做什麼,周圍安靜地不可思議,半晌後傳來一陣陣帶有節奏的敲桌聲,而後才聽那人說道:
“宣傳?那我可有得等啊。”
他說話的語調稍稍拖長了些許,讓人聽出了裡頭暗含的不耐煩意味。
宋齊景適時沉默,以表示自己的為難。
他知道,當自己態度良好的示弱時,那人總會稍稍給他一點喘息的空間,並不會將他逼得太緊,這次也一定是像往常一樣——
“算了。”
果然。
宋齊景聽見這個詞的時候,心中就提前放鬆了下來,等著男人不大高興地放棄自己的打算,而後自己隻需要再哄一哄,多半就能將事情壓下了。
近幾年,他好不容易憑著作品在圈裡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話語權,並不想回到以前那灰暗的、一切任由彆人掌控的時光。
換句話說,宋齊景覺得自己跟某人分道揚鑣的時節到了。
他在電話這頭等著對麵的人放棄打算。
“我聽說梅老爺子那邊放出消息,下個月在S市要給他孫女辦一場生日宴,我這邊家裡已經收到了消息,到時候S市見?”
電話那頭的人回答的出乎他意料。
宋齊景有些錯愕地接了一句:“梅老爺子給孫女辦生日宴?哪個孫女?我怎麼沒聽過,圈內不是一直傳他對自己的後輩沒有感情嗎?”
電話那頭的人用鼻音哼笑了一聲,帶了幾分天然的嘲諷味道。
不知道是針對宋齊景的反應,還是彆的什麼。
良久,宋齊景才聽見那吊兒郎當地語調再次傳來:“你不了解梅家是正常的,但我估計生日宴的主角你也認識。”
宋齊景接了一句:“誰?”
電話那頭的人卻有些不大高興了:“你這麼關心梅家做什麼?”
宋齊景每跟他多聊一分鐘,就覺得自己距離猝死更近了一步,這會兒便努力撐起笑意,讓自己的聲音帶上幾分暖意:
“隻是有些好奇罷了,畢竟我劇組裡也正好有個梅家人,所以多問了一句,你彆生氣。”
“我這麼久沒法跟你聯係,你是要上來就跟我興師問罪嗎?”
那人哼了一聲,半晌才回一句:“你知道就行。”
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助手提醒已到達‘蕭氏集團分部’的提示聲,男人便隨口同宋齊景道:“談生意了,晚上我再跟你談。”
宋齊景呼吸一窒,咬了咬牙,才平靜地回答:“好,我會想你的。”
直到掛掉電話,他仍在那日光下站了許久。
誰也不知道,他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若是讓這人知道他對彆人懷有心思,宋齊景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但……
他好不容易才呼吸到自由的空氣,怎麼肯就這樣放手?
走了一個姚思語沒關係,他知道自己總會遇到下一個李思語、張思語,但比這些都重要的是,他得讓姚思語意識到,拒絕了自己的代價。
“宋導?這邊都準備妥當了。”
開工時間到,有人出來提醒了他一聲,疑惑地看著他握著手機在太陽下站著的樣子。
宋齊景立時回過神來,露出自己尋常的溫和模樣,風度翩翩地應了一句:“馬上來。”
……
今天的戲份裡,葉含香同徐曼荷是分開的。
葉含香的軍-閥哥哥在同彆的勢力打仗的過程中輸了,手底下的兵死傷多半,他掌控的勢力範圍被瓜分,昔日讓租借警察都不敢隨便招惹的地盤,如今院子裡的姨太太們卻收拾了細軟,各個望風而逃。
葉含香這位一直被奉起來的大小姐也忽然失去了地位,仿佛她近日來的榮光隻是她的一場美夢,如今夢破碎了,她又被打回了原形。
走在街上,她依然是那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妓-子。
徐曼荷比她更早一步,被得到消息的徐家人闖上門來,生拉硬拽地帶走了。
這會兒的葉含香是獨自一人。
她還記得那些徐家人闖上門來的時候,給愛人撂下的話:
“你以為還能在這兒躲多久?曼荷,你得看清楚,除了我們徐家,沒人能庇護你一世,家裡辛辛苦苦供你留洋讀書,現在也是你該回報家裡的時候了。”
“你爹已經幫你相好了一位局長,我知道你要求高,以前那些都看不上眼,但這王局長可是曾經跟著大總統的,大有前途,雖然家裡有幾房姨太太,但你這回是正室,也就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徐曼荷想拒絕,葉含香也想留人,但兩個女人,終究無法抗拒徐家請的家丁,三兩下就被分開了。
葉含香摔倒在葉家大院裡的青石板路上,手臂上被尖銳的凸起石塊劃傷,血色幾乎打濕了整條手臂。
她看見自己的愛人被帶走,看見無數的仆人從家裡匆忙離開,有個老婆子看她可憐,走之前對她說了一句:
“這世道就是如此,葉小姐,葉先生回不來了,您也趕緊逃了吧,說不準過幾天這院子就要被查封了……”
“等那些個流氓土匪進來搶東西時,您可落不著好啊……”
葉含香沒有力氣起來,就那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目光無神地看著那婆子。
逃?
她能逃到哪裡去呢?
這是她的家啊。
是她從小到大,夢裡都不敢想的,完美的家。
她以為自己就會一直在那裡靜靜地等待死亡,畢竟她無法親眼看著自己的愛人成為他人婦,但夜半時節,她終究還是起來了。
她不甘心。
這亂世,讓她不甘,她不信自己找不到一個能讓她為自己伸張正義的地方。
她跌跌撞撞,漫無目的地走著,在路上甚至遇到了許多撥小混混的騷擾,卻在看見她拉開手-槍保險栓的時候,都嚇得麵無人色地立刻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