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間花魁真絕色(九)(1 / 2)

盛世美顏直播間 柒殤祭 12601 字 8個月前

夜半時分。

長孫淩特意在就寢之後, 讓雪芽今日不許熄滅寢殿內的燈火, 而後,她在宮人們都從殿內退出之後, 悄悄地從自己的床鋪裡拿出自己的東西。

那是她下午的時候偷偷溜去大理寺的大案禁地,找了好久才找出來的,得虧是西邊兒屋子的火勢太大, 讓大理寺的官員們組織起來一直到晚上, 才有所好轉。

長孫淩在那浩瀚的案卷裡差點找出脾氣來, 若不是時間充足,她感覺自己很可能還沒走完一圈,就被人發現了。

好在她的運氣算不錯,在按照時間排列走到第二排書架的時候,就尋到了八年前的這個案子。

她借著晚上殿內的蠟燭,偷偷翻閱那卷宗的時候, 聽見了自己胸腔裡的心跳聲, 一聲比一聲局促。

不知為何, 她總覺得自己的心緒似乎難以寧靜下來。

厚厚的案卷在她的跟前展開——

令平二十六年。

雲、廣二地蟲害泛濫, 各地陳情奏上, 聖上體恤四海, 著令減二地五成賦稅, 命太子長孫澤、二皇子長孫鴻為聖使,於梅月赴往二地探查災情, 以巡察禦史南見遲佐之。

又半旬, 路遇大雨, 道路為之毀,有賊人聚於山林,數眾,聖使護衛折損過半,從南禦史之言,改中南道行之。

看到這裡,長孫淩詫異地挑了下眉頭。

開什麼玩笑?父皇既然讓太子和二哥一同去往各地探查民情,就一定會給大哥還有二哥配足夠的人手,明麵上有人,那還隻是其一。

就以目前父皇對大哥的寵愛來看,定是會在暗處也派人加以護衛,說不定還會將貼身保護自己的第十八暗衛隊派過去。

折損過半?

尋常的山賊哪有這個本事,讓太子的護衛折損過半?

她滿心都是疑惑,繼續往下看,越看那詭異感越重——

原來一行人在聽了南見遲的意見改道,走了更寬闊的中南官道之後,路途卻依然沒有平坦下來,更甚者,他們還遇到了有民攔路伸冤。

眾人聽了那百姓的訴苦之後,南下體察民情的隊伍就分成了兩支,一支按照原來的計劃去了西南腹地,另一支跟著訴苦的災民往東南走。

去西南腹地的是太子和南見遲,而往東南去的則是二皇子和餘下的人。

結果這一去,兩邊都遇上了不小的事情。

太子到了西南腹地,先是不得其門而入,而後遇到暴民衝擊,再之後才被西南的地方官員偷偷迎入城中,說是西南端王有意加重賦稅,不顧皇命,以至民不聊生。

太子聽了這話,立即求見端王,但是不僅不被允許進入端王府,甚至半夜落宿後,還遇到刺殺他的人,刺客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標記。

但是刺客被抓到後自儘,毒-發的過程,卻像是西南地區專有的一種藥草,被太子的貼身護衛辨認出。

太子發現端王意圖謀害自己,欲派人快馬加鞭同皇上稟報此事,卻被南見遲阻止了。

南見遲堅持端王非謀反之人,其中必有苦衷。

他要求替太子當說客,孤身一人去到端王府上,卻也被扣下,久不曾歸。

太子久等他不回,感覺此地危險,試圖找人召集兵馬,身邊的護衛剛派出去,他所住的地方就被端王的人給圍了。

最後是太子身邊的死士拚死將他送出了城,憑借著優秀的馬術和劍術,長孫澤被城外的人接應時,身上中了兩箭,皆非要害。

然而此刻皇帝已經知曉了消息,立刻派軍往西南而去,同端王交涉——

剛去往東南,卻因為路遇暴雨,不得不停歇的二皇子聞言,立即掉頭回返,甚至在路上同時召集長孫家的勢力,借兵前往西南,欲救太子。

與此同時,有人在朝中發覺禦史南見遲的府邸內,有好幾輛馬車夜半而入,有江湖盜賊聽出那馬車車轍聲不妥,欲入室行竊,卻發覺藏匿黃金萬兩。

南見遲一生所有的俸祿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有萬兩黃金。

結合路遇匪人、他提議轉道,導致太子被困西南,幾遇折損的事實,皇帝派人將南見遲帶回。

在審問南見遲的過程中,他堅持自己不知曉端王的計謀,聲稱端王無意謀反。

令平二十六年,冬。

端王伏誅,南見遲被判淩遲,南府滿門被抄。

長孫淩翻到這裡,看到後麵血跡淋淋的認罪書,上麵殘留的血跡已經乾涸,變成了觸目驚心的深黑色。

她嫌棄地偏開了腦袋,好像自己真能被那八年前的血跡熏到似的。

前麵是血跡斑斑的認罪書,後麵是大理寺的人特意派人謄抄出來的證據、證詞,還有南見遲的認罪書。

長孫淩勉為其難將那些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點頭,起碼隻從這案宗裡,她覺得——

這南見遲全家被抄並不過分。

但她一來不認識端王,二來更未聽過南見遲的大名,聯想到自己兩個哥哥對這事情的反應,長孫淩歎了一口氣,雙手捧著臉,嘟著嘴自語道:

“到底哪兒不對勁?”

是什麼讓她的兩個哥哥覺得南見遲似乎死的冤屈?

萬兩黃金證據確鑿,總不能是有人錢多坑害他才是?退一步而言,假設真有人為了坑害他,那究竟是圖什麼呢?

長孫淩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不知為何感覺自己有點頭疼。

……

那一日,長孫淩是將近四更天才睡下,毫無疑問,第二日她去上書房遲到了。

太傅考她前些日子的功課,她迷瞪了半天沒答出來,當著一乾弟弟的麵兒,被罰去外頭站著。

長孫淩隻能打著嗬欠在外邊兒曬太陽,醒神兒的同時,腦子裡都還是昨天自己看的那個南見遲的案子。

她感覺自己有點兒魔怔了。

一刻鐘後。

太傅來外頭問她,公主殿下可知錯了?

長孫淩毫無誠意的點頭。

太傅:“……”

他想到這位被塞進自己課堂時,皇後的囑托,半晌隻能無奈道:“公主進去吧。”

長孫淩“哦”了一聲,身為年紀最大的、成績最差的、挨罵最多的插班生,她儼然一根老油條,麵上半點羞愧都沒有,頂著弟弟們的視線,堂而皇之大跨步走進了學堂裡。

她想在桌上補個覺。

然而入睡之前,她卻聽見了太傅在講以往各地的旱情、澇情和蟲害問題,順便給皇子們科普我朝的耕種水平和收成情況。

長孫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舉起了手——

太傅課講到一半,見到舉手的人,條件反射就撐起了和顏悅色的麵容,等到看清提問的人時,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根據大公主以往的性情,他有種自己要被砸飯碗的感覺。

但本著為人師表的原則,他還是勉強維持住了笑容:“公主殿下有何不解?”

“謝太傅,如此乾講豈不無趣?不如枚舉些實例,我聽旁人說,八年前江浙一帶有澇情,被治下瞞而不報,不知當年實況如何?”

那太傅愣了一下,沒想到公主竟然正經問了個問題。

但他還是認真答道:“公主殿下從何聽聞此事?當年固然有傳言說江浙遇勞,然因那年端王之亂,探查一事被耽擱,待次年有巡撫去到,卻發現災情不過是誤傳罷了。”

“那虛報災情,以下犯上,汙蔑地方長官之人,早被梟首,公主殿下下次切莫輕信謠言。”

長孫淩愣了一下。

謠傳?

那二哥當年就是被人調開的,是誰驅使了背後的災民?

有沒可能是南禦史?

可這樣一來,案子就更明顯了,南禦史是板上釘釘的有問題,為什麼大哥和二哥還要幫他說話?

長孫淩越想越迷糊,一個頭兩個大。

她甚至因此還不自覺地認真上完了一堂課,讓太傅一邊講一邊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緒裡,中途打量了她好幾次。

隻不過……

一到午休時,長孫淩立刻就跑沒影了。

……

半個時辰後。

花樓內。

盛妍麵無表情地看了看窗外,今天是段一塵假裝癡情,假裝自己不會被發現的第二天。

瑤不知她心情差的原因,好奇地問她:“姐姐今日怎麼了?從早上起就這樣拉著個臉,是哪家不長眼的小子惹你不痛快了?”

盛妍醞釀了幾秒鐘,同她道:“無事,早晨起來瞧見一隻烏鴉在窗外頭徘徊,覺著晦氣極了。”

“這還不簡單?”瑤左右看了看,出了她的房間之後,很快拎了一盆臟水回來。

在盛妍茫然的表情裡,她一盆水往窗外的小巷子倒去——

瑤倒得是眼也不眨,根本都沒看外頭,因為她知道這巷子基本不會有人來。

所以……

外麵的段一塵被淋懵了。

室內的盛妍也看懵了。

然後她情不自禁地給瑤妹妹鼓起了掌,情真意切地問了句:“這是什麼水?”

“洗恭桶的第二道水,本想拿第一道的,擔心熏臭了姐姐這香屋子。”瑤對她露出了個堪稱天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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