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回去。”
說話是斯文的語調,就連聲音都是一副隨時能斷掉的樣子,偏偏出口的內容卻是這樣。
聽見她的話,那些傭人們臉色各異,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屑、嘲諷。
那是自然的……
如今先生的正牌夫人回來了,一直以為自己和母親才是正牌,在先生的這金屋藏嬌的屋子裡住了許多年的周小姐,又怎麼可能會麵對現實呢?
尤其是,她的母親同她是一脈相承的病根子,如今更是因為體虛,在上周去世了。
在正牌以及那正牌的嫡子麵前,這姓周的小孩兒,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如今裝的再憤怒,再不屑,指不定出門之後,就在哪個路邊被凍死餓死也說不定。
誰都不知道這病秧秧的小孩兒哪來的膽子,要跟自己的父親斷絕關係,從此不在這個家中出現。
他們似真似假地勸著,無非是想表示自己已經儘力了,況且在沒有上頭人指示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私自放小姐出去。
坐在輪椅上的人似乎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麵色咳得有些泛紅的情況下,她依然堅持開口: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滾。”
“誰要是敢再攔我的路,我定讓他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她話裡的狠厲意味讓周圍的那些傭人們頭皮發麻,一時間就連扶著她輪椅靠背的那個男傭,都嚇得縮回了自己手,好像生怕下一秒它就不再在自己身上了似的。
輪椅上的小女孩兒明明背對著他們,卻仿佛已經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似的,輕輕地勾了勾唇角,她推著輪子,慢慢地往外離去。
昨晚開始她就在持續不斷地高燒,現在更是有些力不從心,她覺得自己隨時都要倒下去。
但她必須從這個地方離開。
“周小姐……我們這也是被迫——”
有的傭人看她即將離開這偌大的城堡莊園,嚇得一頭汗,雖然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向來是這樣的陰陽怪氣,但比起小姐,自然還是買下這城堡的主人更讓人害怕一些。
“讓她走。”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冷冷的男聲。
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回頭看去,見到一個穿著西裝,將自己收拾地妥帖乾淨的男人一步步走來。
他的模樣仿佛與父親一脈相承,流淌在血液裡的霸道和氣勢,都讓他在剛滿二十歲的年紀裡,就展現了幾分強勢繼承人的味道。
一眾傭人們紛紛地同他鞠躬,無人敢對上他的目光:
“周少。”
男人應了一聲,淡淡道:“讓她走,若是父親問起來,就說是我趕走的,你們不用擔心。”
他奚落的目光落在了輪椅上的女孩兒身上,似乎天然不知同情和憐憫為何物,他的視線在女孩兒身上一掃而過,漠然道:
“我們周家不是什麼垃圾都收的。”
“父親置辦下的這座古城堡,也不是垃圾集中站,有些垃圾尚存一絲自知之明,我很欣慰。”
“放心吧,周嵐,看在你這樣識趣的份上,我會讓我手底下的人放你一條生路——隻要你能在這世上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說到最後,他唇邊露出一分略有些殘忍的笑來。
好像已經預料到了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如何拖著這糟糕的身體,在雨夜裡像是個乞丐一樣,一家家敲開貧民窟的門,向彆人乞討一份食物的樣子。
那想象裡的畫麵讓他十分愉悅。
小女孩兒垂著眸,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對他那些糟糕地的,能讓彆人都為之憤怒的字眼兒不做任何反應。
“快走吧,小垃圾。”
“我晚上還舉辦了宴會,邀請朋友們過來玩兒,你早些離開,我也好讓人早些將這臟空氣清理乾淨,好迎接我的朋友們。”
他勾了勾唇,笑著看向周嵐。
輪椅女孩兒聽見了他的話,也沒抬頭看他,隻淡漠地推著自己的輪椅往外走——
因為前兩天走在樓梯邊,她不小心犯了過敏性哮喘,擋了如今這所謂“正牌夫人”的路。
而後,她被那麵露嫌惡的女人抬手一推,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斷了腿,現在還沒長好。
周嵐從那城堡裡出來,頭也不回地往那一眼看不到頭的外麵駛去,雖說知曉自己以單薄的臂力無法走太遠,但她也依然堅持要離這樣的家庭遠一些。
糟糕暴虐的父親,懦弱的隻敢躲起來的母親,趾高氣昂的正牌和她的兒子……
生活在那片惡心的空氣下,她才覺得窒息。
背離那座在旁人看來無比精美的,在她看來無比醜惡的城堡之後,她努力操縱著輪椅,往山下的大門而去。
路還有很遠。
她並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隻要出了那門,應該就會好很多吧。
……
“咚。”
一聲響在盛妍的附近響起。
不敢貿然進入城堡的盛妍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戒備地看著聲音發出的地方,一邊往後退,一邊往那邊的位置試探地挪了過去。
結果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個腿上打著石膏固定的女孩兒,正麵色通紅地倒在路邊,旁邊還有一個翻倒的輪椅。
很顯然,女孩兒的狀態並不大好。
“哎,小姑娘——”
盛妍試著喊了一句。
倒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那小孩兒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盛妍看了看她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周遭。
不遠處的城堡建築依然熠熠生輝地屹立著。
不論是唯一的這個建築物,還是這周圍基本沒人的狀態,都顯示這小孩兒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但一定是個十分倒黴的人物。
或許是這奇怪城堡裡誰生的小孩兒被人家欺負著趕了出來,又或者是什麼狗血的家庭倫理劇。
盛妍不知道自己隨便一猜就猜中了事實。
她隻是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小姑娘的樣子,黑色的頭發,長相也是亞洲人的長相。
結合周圍這些大部分她見過的樹木,她確定了自己這會兒還是在與自己國家背景相似的世界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然後她抬手戳了戳小孩兒,發覺這孩子的麵色實在是太差了。
盛妍一咬牙,摸出原主的手機,搜索網絡,找了急救電話撥打:
“你好,我這裡有個暈倒的小孩兒——”
“位置?”
“稍等我開個導航看一眼。”
盛妍慶幸這手機的樣式,上網的方式都是自己熟悉中的,心中那關於奇怪的吸血鬼世界的猜測終於消失。
就在她定位完市區街道之後,她更是徹底放下心來,同電話裡的人仔細地交代了自己的位置。
正在這時——
“什麼情況?你在這個世界連小女孩兒都下手了嗎?”
222的聲音迷茫地出現在她的腦海內。
盛妍:“……”
她磨刀霍霍:“我才剛來!”
222一點沒接到花白禾的交接,無怪它做出這樣的判斷,聽完這話,它當即進入狀態:
“好的,請問立刻進行記憶傳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