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周嵐順利接手了周家周慶的所有財產和勢力, 在同自己幾位叔叔們的周旋中站在了上風,並且還成功地將他們手頭的許多事情證據都收集了——
最後, 周嵐把周家名下的產業都給舉報了。
徹查周家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牽連到的人。
當上邊的人來到公司裡的時候, 周嵐正在和自己的幾個叔叔們在股東大會上扯皮,聽著他們跟自己要求利益的劃分, 那些聲音如同蒼蠅在耳邊嗡嗡嗡, 唯有周嵐不動聲色, 右手隔著文件一下一下地瞧著桌子,腦海中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千裡之外:
今天中午似乎輪到妍妍做飯了。
她想,要不一會兒早點下班之後, 自己先去超市買個菜?
這樣做飯的人就不會太辛苦。
“砰——”地一聲輕響, 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
來人如魚貫入列, 對著在場的人亮出自己的證件, 聲音嚴肅地宣布公司被列入調查範圍,同時,周嵐的幾位叔叔們被挨個點名, 指出他們現在被舉報與某些案子有關,被列作是嫌疑人,請他們配合調查。
“不可能啊, 警察先生, 我們這都是正經的生意人, 怎麼可能跟你說的什麼……什麼跨境走-私有關呢?”
“這是誤會吧?誰把我們給舉報了的, 這一定是誤會啊!”
“是啊, 這位警官,您得還我們清白啊。”
幾個男人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很快就想到了應對方法,麵上立刻鎮定了下來,還能故作輕鬆地笑一笑,假裝自己根本什麼把柄都沒被人抓住。
就在這時,之前在聽他們扯皮的周嵐似是耐心耗儘,淡定地抬眼看了看他們,將手裡的文件夾啪地一聲合上,同他們簡簡單單的吐出了四個字:
“我舉報的。”
“有什麼誤會嗎?”
話一出口,滿室都陷入了寂靜。
幾個叔叔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中透露出一個明顯的氣息:
你瘋了嗎?
隔了好一會兒,直到被押著帶走的時候,才總算有個人從這情況中反應過來,掙紮著道:
“她是騙子!”
“她說的都是假的,你們彆聽她的!我也要舉報!相信我,我們都是被她逼迫的,她……她做過的事情有很多……”
……
在鬨劇發生的時候。
盛妍正在市場裡買菜,慢悠悠地跟係統聊著今天中午做什麼菜比較好。
係統給她總結了她近一周的食譜,在創新度和口感度方麵給她提出了誠懇的建議,甚至還給她多搜出了許多的食譜。
剛說到一半,係統的頻道忽然躥了一下,用正兒八經的係統音播報道:
“檢測到周旭東後悔值達到巔峰!”
盛妍愣了一下。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成功收集……”
係統的聲音還在腦海中繼續響,盛妍剛想問問周旭東是怎麼個下場了,忽然感覺自己被什麼人撞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卻見到一個很久沒遇上的熟悉麵孔。
李佑安。
她挑了下眉頭,正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裝作遲鈍好幾秒才想起他,卻見他反應了一秒之後,瞳孔驟然縮了縮。
而後,李佑安臉色肅然變了,不知想到什麼,竟然跟盛妍點頭哈腰著道歉:
“抱歉,抱歉,對不起……”
“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一邊說著,他一邊觸電似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褲兜,而後從裡頭掏出自己的錢包,看也不看自己摸出的票子數量,抖著手往盛妍的菜筐裡一丟,轉身就跑。
不知道的還以為盛妍是來收他保護費的。
這一連貫的操作看的盛妍一愣一愣的,最後隻能盯著自己框裡的十多張紅票子發呆,問係統:
“我這是給他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嗎?”
“還是我今天出門臉上抹了灶灰,他這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安慰她道:
“起碼他的悔意值早就滿了,而且看著像是吸取過教訓的。”
盛妍挑了下眉頭:“倒也是。”
她將菜筐裡的票子都撿了起來,疊吧疊吧放到了兜裡,決定一會兒在路邊隨手將它捐給有需要的人。
反正她自己又不缺錢。
見到李佑安逃命似的躥沒影了,盛妍左右看了看,小聲問自己的觀眾們:
“周旭東那兒怎麼回事?”
“有沒有哪個小天使過來告訴我一聲?”
這問題剛冒出來,就有無數的熱心群眾開始踴躍發言。
“有有有!我最喜歡看人渣的下場了,特意開辟出了一個頻道專門守著他呢。”
“那真不是一個大快人心能夠形容的……”
諸多的觀眾們抒發完了感慨,才有人陸陸續續地給她透露周旭東最近的生活。
原來是他自從少了什麼部件之後,從醫院恢複出院的他脾氣相當差。
甚至還因為周慶將周家的勢力交給周嵐而懷恨在心。
周旭東還以為自己在家裡的地位跟以前一樣,想要帶著自己底下的小弟們去找周嵐的麻煩,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周家唯一繼承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
出院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
最初,周旭東被自己的父親褫奪了所有的權力,並且勒令他在家裡老實待著,這樣還能保住自己周家大少爺的身份,否則出去惹了禍,自己不會為他擔著。
除此之外,那個向來寵愛他,當初能夠默不作聲看著他和母親欺負周嵐母女的父親,在他出院後卻冷淡地警告他,不要不自量力地去招惹周嵐,否則不要怪爸爸偏心。
一模一樣的話……
很多年前,周旭東也在周慶那裡聽過。
隻不過當時周慶警告的人,是周嵐。
讓周嵐不要去招惹哥哥,因為哥哥未來是周家的唯一繼承人。
這相似的一幕,帶給周旭東的卻是天堂與地獄的落差,他憤怒地跟自己的父親吵了一架。
或者說,是他單方麵地同周慶鬨了一場。
從頭到尾,他的父親都隻是冷淡的看著他,仿佛以前的和顏悅色,都是自己體內的另一個人格裝出來的。
周旭東的心態崩了。
本來就遭了一場大劫難,後來又在家裡的地位一落千丈,本就自尊心強、性格高傲的他怎麼可能忍受這樣的事情?
於是他憋了勁兒,想要給周嵐找點麻煩。
結果還沒將人喊齊,他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周嵐打給他的。
“你的母親現在在x國x州x街道上的購物中心裡瀟灑,是吧?”
接到電話的周旭東臉色當場就變了。
“你想做什麼?”
周嵐的回答淡定很多,同他道:“沒想做什麼,不過我剛查了查那邊在下雨,想著要不要給她送一把傘過去比較好。”
聽見這句話,周旭東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知道這“下雨”、“送傘”在周嵐這裡的意思。
許多年前……
在周嵐離開周家之前的某一天。
那天也在下雨。
周旭東的母親正好要出門,想要讓周嵐的母親給自己順手撐一把傘,結果周嵐的母親因為個子不夠高,傘頂總是碰到周旭東母親的腦袋頂。
最後,這個所謂的“正牌夫人”被雨淋到,也被傘打煩了,認為自己被冒犯了。
於是,她一腳直接踹到了旁邊那女人的膝蓋上,讓她倒在了泥濘的草地泥水裡。
同她道:“不懂怎麼撐傘嗎?你在這裡淋一會兒就懂了。”
當時,周嵐的母親肚子裡有了新的生命孕育,而且距離預產期很近了,走路都不大方便,何況是做些彆的事情。
在那樣一個瓢潑的雨天,周嵐的母親不被允許回去,淋著雨在外頭被人押著跪了一天一夜。
可是雨一直都沒有停。
周嵐在窗邊看著自己的母親開口向每一個路過的人懇求,讓他們幫自己跟大太太求情,讓她饒了自己,饒了自己的孩子。
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城堡外跪著,從一開始的大聲說話,到後來的喉嚨沙啞,再到後來隻會卑微的磕頭。
就連過路的傭人都比她高貴。
周嵐一開始就想往外衝,但是她的房門前永遠有人守著,瞧見她的動靜,就有人禮貌地跟她保持著距離,稍稍湊上一些,彎腰同她道:
“周小姐,請您放心,夫人不會有事的。”
“周小姐,先生已經交代過,您的身手不一般,而周少爺和大夫人都是普通人,不能直接對上您,希望能控製好自己。”
周嵐當然沒控製住自己。
後果就是她被人綁在了床鋪上,周圍都是讓她厭惡的、能引起她過敏哮喘的花兒。
周旭東當時還不知道那麼多,他也曾見過周嵐母親的卑微模樣。
但是他隻覺得快意。
在少年的眼中,他的母親才是這個家裡最大的女主人,其他的什麼好聽的小夫人、妹妹,都是對他和他母親尊嚴的冒犯。
加上父親的默認和縱容,他自覺應該維護自己的權益。
所以他抱著一種難言的快感,在圍觀完了周嵐這個討厭的,不被他承認的妹妹母親的下場之後,又去她的房間外邊轉了幾圈。
他瞧見了被奇怪的束縛帶綁著的人,也看見了她周圍擺著的各種各樣的百合花,當時還覺得好笑,召來人問了一句:
“這是什麼?”
“新型花圈的擺法嗎?”
周家的那些傭人們對使一眼,用他不懂的目光交流了一通,才對他笑了笑,提醒道:
“周少,夫人之前交代您今天要記得上補習課,下午的時候——”
周旭東一聽見學習就煩,立刻就皺了皺眉頭,遠離著那房間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好煩,我不問了就是。”
但是他還是偷看了那樣狼狽的、搞笑的周嵐許久,才晃晃悠悠的離開。
直到……
三天後。
周嵐的母親突然要生產,卻因為之前受涼、身子太虛,難產的時候發生了大出血。
周家的城堡裡回蕩著可怖的慘叫聲。
很久之後,周旭東才了解到當年的一些關於周嵐和她母親的真相。
有人說,周嵐的母親其實是最先跟在周慶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