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有一個疑點,唐小姐曾經對他們說,她母親的閨蜜告訴她,虞文康找她母親索要他們的定情信物,但是她母親不給,或者拿不出來,才導致虞文康憤而將唐今宵推倒在地上,導致她因為哮喘發作而死亡。
還有,唐今宵拿不出定情信物,是因為她把定情信物專賣或者典當了,所以沒法還給虞文康。
從這個角度說,如果定情信物就是那頂翡翠發冠,那麼定情信物就是虞文康的?
虞文康是不知道這頂翡翠發冠的價值,才把它送給唐今宵做定情信物嗎?
後來知道了它的價值,才分手之後不顧風度也要索回?
可如果定情信物是翡翠發冠,唐今宵把它轉賣或者典當了,她肯定沒有得到多少錢。
因為如果是她把這翡翠發冠送到蘇富比拍賣行拍賣,那得到的錢肯定不會讓唐今宵依然“生活窘迫”。
溫一諾眼神微凝,很快做出幾個假設。
第一,這頂翡翠發冠是虞文康的,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之送給唐今宵做定情信物,然後在虞家生意出現困境,需要這頂“傳家寶”解困的時候,去找唐今宵索回。唐今宵拿不出來,虞文康憤怒之下,將她推倒在地。
但是考慮到後來虞氏銀行還是得到那筆錢,所以可不可以推論,唐今宵還是把翡翠發冠轉賣或者典當的線索告訴了虞文康?
然後虞文康去找了購買人或者典當行贖回,再送去蘇富比拍賣?
這種可能性有,但是很小。
因為她推論唐今宵轉賣或者典當翡翠發冠沒有得到多少錢,但是虞文康要贖回就不會是一點小錢。
當時虞氏銀行幾乎要被清盤了,不一定能拿出巨額現金贖回。
所以要這種假設成立,必須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虞氏銀行在清盤之前,突然借到一筆錢去贖回。
這種假設成立的可能性雖然更小,但邏輯上是行得通的,因此不是絕對不可能。
姑且存疑。
第二,這頂翡翠發冠是唐今宵的,她曾經在高中畢業舞會上戴過。後來虞氏銀行遇到困難,虞文康打這個翡翠發冠的主意,從唐今宵那裡或者哄騙或者讓她心甘情願送給他,然後再拿去蘇富比拍賣行拍賣,終於給虞氏銀行解困。
可是這個假設要成立,有一個重大問題,就是唐今宵是孤兒,她哪裡來的這種古董首飾?
孤兒的意思是,沒有家,沒有親人,由孤兒院撫養長大。
孤兒院能收養的前提,理論上是不滿十八歲,但現實中是十六歲。
不到十六歲的孩子,有能力保留這樣一個價值連城“傳家寶”級彆的古董首飾嗎?
還有,如果是唐今宵的家傳寶物,那唐今宵的父母是誰?
任何一個父母能留下這樣的家傳寶物,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未成年就進孤兒院吧?
但是這種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成立。
因為方太太說過,現在的唐小姐能衣食無憂,是她的媽媽給她留下一筆錢,所以不用工作也能錦衣玉食。
唐小姐的母親是唐今宵,她能給女兒留下一筆錢,讓女兒不用工作也能“錦衣玉食”,那留下的錢,卻不是小數目。。
而唐小姐自己說的是她母親唐今宵生活困窘,生了孩子卻隻能住在一居室的房子裡。
邏輯上說不通。
所以她之前判斷這頂翡翠發冠肯定是唐今宵的,不是虞文康的,是錯的嗎?
可她還是覺得自己的推斷不是錯的,因為看這頂翡翠發冠的成色,以虞家人當年的財力和見識,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寶貴之處。
這種帝王綠玻璃種老坑極品翡翠,就算是在大富之家也是要作為傳家寶珍而藏之的。
虞文康再為美色所惑,那時候也隻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有可能拿到自己家裡的“傳家寶”去博美人一笑嗎?
溫一諾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信息來做出符合邏輯的推論。
她看了一眼院子裡的人,找到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好像跟方太太和虞家是老朋友了。
她走了過去,笑著問好,又裝作是對虞氏銀行的傳奇感興趣的人,閒聊起來。
“您貴姓啊?是方太太家的親戚朋友,還是虞先生的親戚朋友呢?”
那人年紀比較大了,看上去六七十歲了,須發皆白,但是皮膚依然紅潤,看起來老當益壯的樣子。
見溫一諾一個漂亮的姑娘跟他主動攀談,他也很高興,笑著說:“我是虞家的老朋友了,我看著文康長大的。唉……”
他歎氣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露出惋惜的神情。
溫一諾眨了眨眼,跟著歎息說:“是啊,真是太可惜了,虞先生英年早逝,還是以這樣的情況過世,實在是……唉……不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這一生呢,真是很難說……”
她這麼感歎著,那老人深有同感,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啊。想文康小時候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啊。那時候虞家有三房,當時文康的父親,隻是二房,不是長子,也不是家裡父母疼愛的小兒子,而是不上不下的老二。”
“文康大學畢業之後去虞氏銀行工作,也隻是給自己的伯父打工而已。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
“誰能想到沒幾年,他就能弄回大筆的錢,收購了虞氏銀行百分之九十的股份,一躍成為虞氏銀行的話事人呢?”
溫一諾做出驚訝的樣子,低聲說:“多少錢啊?能收購百分之九十的股份?!”
“好像是接近四億吧。就是這筆錢,讓虞氏銀行還清欠債,還能留下一半繼續發展銀行。如果不是那筆錢,虞氏銀行早就倒閉了,哪有現在的風光?”
“可是風光又如何呢?錢還在,人沒了,留給了老婆……”
老人很遺憾地搖頭晃腦,似乎認為虞文康很不值得。
溫一諾忽略老人對女人的輕視,好奇地又問:“那時候他也才工作不久吧?他從哪裡弄來的錢呢?沒抵押的話,誰會給他貸款啊?”
那老人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總之他拿到一筆錢,不僅收購了虞氏銀行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解了虞氏的燃眉之急,還成為虞氏銀行董事會的董事長以及總裁和首席執行官,那時候真是年輕有為,很多華裔富豪都看好他,還要把女兒嫁給他。”
“他後來挑挑揀揀好幾年,才娶了從歐洲回來的方家女。喏,就是那邊的方太太。”
溫一諾輕輕“咦”了一聲,低聲說:“所以當時不是方家幫他度過的難關?”
“當然不是,當年方家隻是做點小生意,還不到虞氏那樣大的規模。把整個方氏賣了都隻有幾千萬,拿什麼幫虞氏還債?”
“可是他為什麼看上方太太呢?”
“聽說方太太跟他的初戀情人長得挺像的……”那老人不以為然地說,“男人總是有點初戀情人的結。”
“……初戀情人?您見過嗎?”
“沒有,但是聽說挺漂亮的,可惜跟他分手沒多久就去世了,也是可憐啊……”
“分手沒多久就去世了?那是多久,您記得嗎?”快接近真相了,不過溫一諾心裡雖然著急,但是語氣還是不疾不徐,隻是表示出自己好奇八卦的心思,絕對不會讓人察覺到她語氣下的焦急。
“就是沒多久啊……”老人微微皺起眉頭,紅潤圓胖的臉上開始顯現皺紋,“好像就是在文康籌到錢不久之後吧?我知道這個事,還是因為虞家內部當時很亂,大家都在爭家產,這件事被文康的一個堂兄弟拿出來說嘴,說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跟了他十幾年而且給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失蹤了都不聞不問,令人心寒。”
溫一諾的心陡然一沉。
“……虞先生的初戀女友給他生過孩子?!那孩子呢?他女友失蹤了,那孩子呢?”溫一諾這時的語氣有些急切了。
那老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那孩子也死了啊……據說那女人失蹤的時候孩子還小,好像不到一歲,沒人照料,就這樣活活餓死了。我覺得這才是令人心寒的。”
溫一諾頓時眼冒金星,半天沒回過神。
她急忙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問:“……那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知道的人很多吧,當時都上了報紙了,不過過去二十年,隻是沒多少人記得了。你一提,年紀大的人都會有印象,比如我。”老人搖頭晃腦地說,更加感慨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