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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一諾這麼說,是因為她在用“大夢三生”追溯唐芷離往日經曆的時候,發現她的過去那麼久遠,久到她差一點以為她看見了唐芷離的前世……
不過她當時很快穩住心神,確定那不是唐芷離的前世,而是她這輩子的過往。
跟彆人不同的是,唐芷離的過往,比一般人要漫長多了。
她後來又仔細研究了一下道門有關“大夢三生”的著述,才終於確定,所謂的“大夢三生”,不過是指一個人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也符合道門“活在當下”的理論基礎。
如果要較真,道教並不像宗教,它更像是一種思想體係,講究的是超凡脫俗的人生態度,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須折。
在這種順興而為的氛圍下追求大道永生的概念。
所以它最看重今生的修行。
至於前世和來生,道門一直是一種非常灑脫的狀態。
溫一諾對何之初說清楚之後,又問他:“要不要把燈熄了?”
何之初架著腿坐在單人沙發上,兩隻手很隨意地搭著沙發扶手,雖然他坐著,溫一諾站著,可是卻有股睥睨之姿,好像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
溫一諾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何之初勾了勾唇,淡淡地說:“……熄了。”
黑暗裡,人的感官會變得更加敏銳,應該更好配合溫一諾。
溫一諾點點頭。
她關了房屋裡的燈,但是從淡色窗簾那邊有草坪上的燈光映照過來,影影綽綽,映出屋裡的一切,像是用粉彩畫的一幅畫,遠看清清楚楚,近看全是深深淺淺的斑痕。
溫一諾還是穿著那身白色蓬蓬裙的晚禮服,頭上的鑽石發冠在黑暗中反射出屋外的光線,發出瑩白的光。
她亭亭玉立站在房屋中間,就像朵暗夜裡含苞待放的曇花。
何之初的瞳仁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他瞬間想到了和妹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抱著小小的她去看半夜開放的夜曇花,她總是撐不到開花的時候,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那樣美好而寧靜的日子,隨著他身邊親人一個個離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何之初看著溫一諾身姿筆直站在房屋中間,先是閉著眼睛,雙手放在胸前飛快地比劃了幾個手勢,動作流暢自然,帶著點舞蹈的韻律。
然後倏然睜開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屋裡的光線很暗,何之初也記得溫一諾的眸子比一般人要黑,可是在昏暗的房間裡,他居然看見她一雙眸子亮的驚人,如同反射著絢麗陽光的黑曜石,熠熠生輝。
她優雅地伸出右手,擺出個托舉火炬的動作,然後拇指、食指和中指並起來,輕輕打響了一個響指。
一隻隻夢幻般半透明的白色蝴蝶從她手指尖飛了出來,往何之初那邊飛過去。
溫一諾的聲音純淨如沒有汙染的雪山上流下的清泉:“……閉上眼睛,跟著蝴蝶,去看看你的記憶深處……”
何之初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漸漸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溫一諾也閉上眼睛,思緒仿佛附在那些翩翩起舞的半透明蝴蝶身上,飛向遙遠的未知。
她的視角,就像那隻比賽中一直跟著他們的無人機,默默地跟隨何之初。
她看見一棟白色建築,氣派又輝煌,但是樣式非常奇特,不是她見過的那些古建築,或者歐洲的皇宮樣式,而是有種超出時代的後現代特色。
房子四周有高大的圍牆,圍牆上還有一些她沒見過的儀器或者裝飾。
一隻飛鳥從對麵滑翔而來,企圖飛到圍牆裡麵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上,可是它還沒有飛過去,一道激光悄沒聲息從圍牆上某個裝置放射出來,將那飛鳥化為灰燼。
溫一諾:“……”
她的心有點亂。
何之初的過去,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甚至比唐芷離還要讓她驚訝。
唐芷離的過去雖然漫長,可到底是同一文化淵源,她熟悉且放心。
而何之初的這一切,她根本不熟悉。
不過她還是按捺住自己的不安,不動聲色引導著她的蝴蝶繼續往前飛。
這時那圍牆的大鐵門門口停下來一輛銀色超跑,就像蝙蝠俠的座駕,隻是沒有那麼花哨。
車門打開,從裡麵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子,他身形很高,風度翩翩,不過一張臉有些清冷。
正是青少年時期的何之初。
他一路走向大門,門前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向他鞠躬行禮,叫他:“……何少。”
何之初連看都不看那些人,快步走了進去。
沒多久,他快步跑上台階,推開那棟後現代建築門廊裡包了厚重牛皮的大門。
那門吱呀一聲打開,屋裡的人倏然回頭,然後一齊說:“何少回來了!何少回來了!”
少年何之初的聲音比現在要清潤,沒有那麼低沉而磁性,但是也很好聽,如玉琳琅。
他皺起眉頭,“你們在做什麼?”
“何少,顧教授把他的女兒送來了,不過……不過她躲起來了,我們正在找她。”
何之初從玄關走進客廳。
一個樣貌普通,但是氣質清華眼神靈動的中年女子拎著行李箱從旋轉樓梯上下來,一邊冷聲說:“何承堅!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離婚!我隻要離婚!”
另一個英俊沉穩的中年男子從樓上追了下來,一邊疾呼:“素素!素素!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可是那被叫做“素素”的女子根本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走下樓梯。
抬頭就看見正在客廳門口的何之初。
這個中年女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和柔情。
溫一諾看的清清楚楚,這是一個母親的眼神,她很確定,這個女人肯定就是何之初的親生母親。
果然這叫“素素”的女人說:“……阿初,媽媽要跟你爸離婚,你……”
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叫道:“找到了!顧小姐找到了!”
他手一抖,掀開一張方桌的桌布。
就在那桌子底下,一個穿著小裙子的小姑娘,瘦得不成人形,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睛越發顯得大了。
她抱著一個黑頭發的人偶娃娃,從桌子底下,怯生生地看著桌子外麵的人。
“……不要抓我……不要打針……不要摔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不要!……我會乖!我不淘氣!”她瘋狂地搖著頭,頭發很短,貼在頭皮上,像是剛剛長出一些發茬。
如果她不說話,也不是穿著小裙子,溫一諾可能會把她認成一個小男孩。
砰地一聲巨響,那個叫素素的中年女人扔掉了手裡的行李箱,她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叫,像是無法忍耐的驚慟,又像是母獸對幼崽天然的回護和愛憐。
她撲過去,跪在那張方桌前,強忍淚水,對那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女孩伸出雙手:“……念之……我可愛的小念之……來……到伯母這裡來……”
那小女孩還在顫抖,不過她好像不敢拒絕,一邊想要抗拒,一邊又忍不住往外爬,那股矛盾又恐慌的神情出現在她可愛的小臉上,直讓人肝腸寸斷。
小女孩那股嚇到骨子裡的反應,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隻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撫她的惶恐和不安。
瘦小的女孩從方桌底下慢慢爬出來,那隻小人偶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忙撿起來,抱在懷裡拍了拍,帶著眼淚哄著小人偶娃娃:“……不哭不哭……娃娃不哭……”
等她終於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那中年女子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不住親吻她的額頭和麵頰,哽咽著說:“彆怕……彆怕……沒人再敢給你打針,沒人再敢打你摔你折磨你……隻要我秦素問還活著,誰想傷害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她最後一句話近乎淒厲,但是那小女孩卻好像聽懂了,不僅聽懂了,而且還得到極大安慰。
她甚至鬆開自己的人偶娃娃,一把抱住那個中年女子的脖子,輕輕跟剛才拍她的人偶娃娃一樣,拍著那女子的後背,小聲說:“不哭不哭……伯母不哭……我會很乖……不要……不要打針……誰都不要……”
“嗯,我們不打針,誰給你打針,伯母就槍斃她!”那中年女子將她抱了起來。
而少年何之初這時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他看著那中年女子懷裡的瘦小女孩,艱難地說:“……這就是念之?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她今年六歲了吧?可是看上去……”
看上去像是三四歲的孩子,嚴重營養不良。
“你說呢?”那中年女子抿了抿唇,對少年何之初很認真地說:“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一命,你以後也要用你自己的生命守護她。”
少年何之初重重點頭,“我會的,隻要我活著,沒人能傷害她!”
溫一諾看到這裡,腦海裡頓時掀起驚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