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
模糊身影眼前畫麵又是一晃,一副讓他更為熟悉,甚至可說深刻的記憶片段出現。
那同樣是一片漆黑,仿佛有無窮怪物在追逐他,他不得已隻能瘋狂逃跑,疲於奔命,在黑暗中,這一幕仿佛永無止境……
害怕,恐懼……
模糊身影隱約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他在恐懼,恐懼畫麵中的一切。
“黑暗,無窮無儘的黑暗……”
“不,我不想死,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
模糊身影開始掙紮。
而這種掙紮,冥冥中仿佛散發出某股力量,驅散周圍很小很小一片範圍內黑暗,一種讓人沉迷的溫暖,讓模糊身影極為熟悉和渴望。
而越是渴望,他的掙紮就越激烈。
他想要抓住什麼,卻始終無法抓住。
而越是抓不住,就越發渴望。
這種循環似曾相識……
豁然之間。
模糊身影頓住。
“我,死了……”
他豁然明白了什麼。
是啊,他早已經死了。
或者說,早已經該死了。
那一次昏迷。
他的身體本該崩潰,步入死亡。
然而因為那股力量的原因,尚未死透的他得到了新生,就像是一種奇跡。
原本如果隻是如此,他也隻是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靈異,還是鬼化者。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居然成功找回自己意誌。
一切顯得天方夜譚。
但是這卻是事實。
他活了下來,但是卻並不是以完全的,人類的方式活下來。
他身體死過一次。
所以他半人半鬼。
他靈魂也死過一次,因為他的執念實在過於濃烈,生生從黑暗中蘇醒,以另一種形式複活。
他是他。
也不是他。
他的靈魂,身體,都不再完整。
他身體一半被可怕的怪物占據,他不得不和其爭搶身體控製權,時時刻刻,無休無止。
他靈魂也隻有一半,理性被毀滅,雖然複活,但卻隻有一個空殼,沒有什麼感情,如一台有著人類靈魂的機器,機械而無趣。
在漫長的,近乎無限的僵持中,他最終走向了毀滅,終究無法抵抗怪物的侵襲。
他的身體漸漸被怪物占據,理智也在蒙昧中漸漸迷失……
“原來如此……”
最後的最後。
模糊身影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副畫麵。
那是一個對於他而言,無比特殊的存在。
他給予‘他’一種最重要的東西,雖然無法改變現狀,卻給了‘他’反抗機會。
“人類的……情感……”
因為沒有了情感,他隻能被動和怪物抗衡。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必然會一步步踏入破滅。
然而,當他再次有了情感,開始主動行動的那一刻,意誌的火焰被點燃,哪怕火光微小,一口氣都可能吹滅,但模糊身影卻真正找到了希望。
“滾!!!”
“滾出我的身體!!!”
……
外界。
“嗬嗬,還算有救。”
感知到過線者意誌變化的封不平,露出了略顯輕鬆的笑容。
他知道,事情終於開始向著好的方向前進。
“成功了嗎?”封不平的變化,樹祖注意到了,他驚訝的問道。
要知道,從剛剛那一刻開始,樹祖就已經感覺他們失敗了,因為這種情況,一開始就失敗的這種情況,往往代表著後期基本沒有回旋餘地。
封不平微微點頭,感覺不對,又搖了搖頭:“還無法確定失敗與否,隻能說,有了一線希望。樹祖前輩您應該也知道,踏入黑暗的人,想要從最絕望的黑暗走出來,需要多麼大的毅力,以及運氣。我的冊封,雖說填補了他的一些缺陷,使得他有了反抗的機會,但也就僅此而已了,一切還是需要看他自己。”
樹祖瞳孔一縮。
黑暗的絕望嗎?
不得不說,封不平對他的了解,是真的越來越多了啊。
不過這也正常。
隨著封不平的實力越來越強,接觸到的傳承記憶也會越來越清晰。
原本隻是一小段代表著某個階段的傳承記憶。
隨著實力提升,這些記憶都會一步步補充出細節,知道他的事情自然也就理所當然了。
沒錯。
他曾經也體會過這種黑暗的絕望。
隻是和過線者的情況有所不同的是,他是在迷霧世界體會到的這種類似絕望。
他曾跟隨老主攻入迷霧,意外走散,迷失在迷霧世界,幾度瀕臨死亡,沒有任何的希望。
那種迷失,那種孤獨,那種恐懼,以及迷霧壓力帶來的影響,絕對不比過線者現在情況好多少。
可以這麼說,他們這一類曾經跟隨著老主進入過迷霧的存在,每一個,都或多或少經曆過這種絕望。
隻是,有的人承受住,熬了過來,有些人卻是留下了無比深刻的陰影,甚至於因此喪命。
腦海中記憶一閃而逝,樹祖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他知道,此時他們根本做不了什麼。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過線者,或成功渡過劫難,重獲新生。
或……
徹底迷失。
不對,他們並不是什麼都做不到。
最少封不平就不是。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做,他在暗中一直呼喚著‘他’,這或許並不能在本質上改變什麼,但是卻可以給予‘他’以勇氣,以引導。
他的聲音,對於此事的‘他’來說,就是一個通往光明的錨點,隻要‘他’能夠堅持住,不被再次汙染、迷惑,遵循著這道聲音,必然會有更大的機會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