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受人挾持,才被迫同意日本參與世界大戰,事實上在世界大戰期間,陛下多次要求日本退出戰爭,隻是由於阿南等人的堅持,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重光葵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已經自殺的阿南身上,反正死無對證。
這話聽上去也有些道理,日本的下克上由來已久,明治發表《終戰詔書》的時候還有主戰派軍官試圖阻止呢,阿南自殺也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沒有阿南這個級彆人的在背後支持,很難想象一群主戰派軍官能輕而易舉的闖入日本皇宮,真當皇宮的守衛是形同虛設不成。
如果兵變成功,阿南多半就不需要自殺了,那樣重光葵也就失去了擁有足夠分量的替罪羊。
隻可惜在安琪這裡,阿南的分量,明顯還是不如王室。
“所以你和你的天皇都是愛好和平的,由此類推隻要還活著的日本人都是愛好和平的,應該為戰爭負責任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們的死亡不該被辜負是嗎?”安琪冷笑,這伎倆未免太幼稚,拿安琪當傻子湖弄呢。
“事實就是這樣,您是最英明的將軍,對日本的了解無人能及——”重光葵好像沒有聽出安琪話裡的嘲諷,當然也更可能是將錯就錯。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選擇,要麼你在軍事法庭上為日本政府提供證詞,證明所有戰犯均應為引發戰爭,以及戰爭期間的所作所為擔負責任,要麼我換一個人來負責這個工作。”安琪希望重光葵當日本政府的汙點證人,以換取盟軍的寬大處理。
當然是否寬大,還得安琪說了算,卸磨殺驢這種事,安琪還是很擅長的。
對待重光葵這樣的人,跟他說什麼正義和平都是浪費口水,他對於正義和平的理解跟安琪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另一個時空的戰後審判,進行的並不徹底。
著名的東京大審判,經過盟軍確認,隻有28人被確定為甲級戰犯,其中又隻有七人被判處絞刑,剩餘戰犯中,除重光葵隻被判了七年之外,居然還有人靠裝病免除懲罰,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裝病那人叫大川周明,精通德語、法語、英語、梵語,是日本的重要智囊,寫出了很多極端民族主義的作品。
東京審判中,大川周明裝瘋賣傻醜態百出,時而喧嘩叫嚷,時而裸露身體,最為著名的一幕就是他突然給了東條英機一巴掌,並大喊:“東條,我要殺了你!”
後經法庭指定的醫學專家鑒定,認為大川周明患有精神疾病,從而免於任何懲處,但事後大川周明向記者透露他是裝的。
大川周明1957年病死於東京。
這樣的人沒被絞死,反而是病死在病床上,這是對東京大審判最大的嘲諷。
重光葵沒想到安琪給他的任務居然是這個,一時間進退失據,並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這個時空,日本的甲級戰犯肯定不止28個人,被絞死的也不會隻有七個,重光葵是否名列其中,主要看重光葵的合作態度。
如果重光葵不願意合作,那想必那位大川周明會非常樂意的。
“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耐心有限。”安琪不會給重光葵留出太多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有資格被列為戰犯的,畢竟是極少部分。
曾在日本對外擴張過程中犯下滔天大罪的數不勝數,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白發蒼蒼退出現役,但也要麵對盟軍的追責,這個工作現在正在進行中。
作為日軍第五師團發源地,廣島在戰爭期間遭到原子彈打擊被摧毀,距離廣島較遠的山口縣,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第五師團組建於1888年,由步兵第11聯隊,第21聯隊,第41聯隊,以及第42聯隊組成,其中第42聯隊的主要兵源都來自山口縣。
八國聯軍侵華期間,山縣有朋內閣從第五師團抽調第11聯隊和第42聯隊參戰,迄今已經過去了45年。
45年前在第五師團服役的日軍官兵,現在還在世的,年齡最小的也已經六七十歲了,參考時下的人均壽命來說已經達到高壽標準。
山口橫今年61歲,雖然已經花甲之年身體依然硬朗,他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向後輩吹噓當年的戰績,為了重現昔日榮光,山口橫將他的四個兒子和九個孫子全部送入軍隊。
隨著戰爭推進,山口橫在日軍中服役的子孫輩,已經有六人戰死,剩餘的人因為通訊斷絕生死不知。
這並沒有讓山口橫醒悟,他甚至至今都不相信《終戰詔書》是真的,在他的意識裡,日本是不可能戰敗的。
在退役之後,憑借在戰爭期間積累的財富,山口橫在家鄉買房置地,過上了不錯的生活,戰爭逼近山口橫家鄉的時候,山口橫從衣櫃裡翻出已經泛白的軍服,找出依舊寒光逼人的軍刀,堅決要為帝國抵抗到底。
機會很快就來了,但是山口橫卻沒有拔刀相向,因為遠征軍士兵手中的突擊步槍,遠比山口橫手中的軍刀更具威懾力。
山口橫參軍的時代,軍隊配發的還是單發步槍呢。
對比遠征軍官兵手中的突擊步槍,曾經砍過好幾個頭顱的軍刀,並不能給山口橫帶來絲毫安全感。
“山口先生,你在1900年到過清帝國是嗎?”帶隊的遠征軍軍官表情冷漠,視線落在山口橫手邊的軍刀上,不僅沒有畏懼,似乎還略有期待。
“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已經老了,記不清了——”山口橫當過兵,殺過人,能感受到軍官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
殺氣這東西聽上去玄妙,但實際上真有,平日裡山口橫吹噓當年的輝煌經曆時,從家人眼中看到的隻有羨慕和畏懼。
麵前的軍官目光冰冷,看山口橫的眼神,就像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