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雜草叢生, 泥土黏膩鬆軟,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好像隨時都會把人吞噬。 隻有一條石板小道通向幽深的樹林深處。
殷流明找到蟲蛀的木牌時, 已經有七八個人在等著了。
遲夕看到殷流明,高興地揮手:“殷哥!這邊!”
殷流明笑了笑:“我又是最後一個?”
“還有人來呢。”
後來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玩家, 一共十幾個人。
等最後一個玩家到齊, 從樹林間走來一個提著燈籠的人。
這人皺紋堆滿臉,膚色一看就飽經風霜,鷹目勾鼻、眼窩深陷,不知道是哪國人, 隻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粗布衣服, 看到十幾個玩家, 慢吞吞地挨個打量一遍, 最後擠出一絲笑容:“這次這麼多啊?”
聽起來像感歎屠宰場的肉貨, 令人不寒而粟。
“跟我來吧,年輕人們。”那人晃了晃手裡的燈籠,和藹地道, “咱們這裡天黑得早, 樹林裡又有野獸,千萬要小心。”
確實,明明才剛到下午, 天空卻是深沉的墨黑色, 好像傍晚,又好像隨時都會下暴雨。
樹林幽暗深邃,隱約有些不知道是野獸還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驚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遲夕搓了搓胳膊, 小聲問殷流明:“殷哥, 這裡好冷。”
殷流明點點頭。
確實,他穿著厚外套,依然覺得冰冷刺骨。
——如果到了夢境裡依然這麼冷,他晚上睡覺就得在睡衣裡貼暖寶寶了。
前麵有個個子很高的青年回過頭,很自來熟地接話:“你們也這麼覺得?哎我沒帶厚衣服來啊,這是在北極還是南極啊?這位兄弟,你背這麼大背包,裡麵有厚衣服不?能借我穿穿不?”
殷流明溫和而禮貌地婉拒:“沒有。”
青年頓時有些失望:“哎,那就希望村裡能有賣衣服的吧……這位大叔,你們鎮上收不收人民幣啊?或者美金?支付寶能轉賬嗎?”
領路的那人臉皮抽了抽,聲音低沉:“禁止大聲喧嘩,會吵到魚神。”
魚神?
玩家們頓時精神一振。
然而那人卻不再透露,隻讓玩家們閉嘴跟著,到了鎮上再說。
沿著路走了半個多小時,前麵終於出現了些亮光。
這是一座三麵環山、一麵朝海的小鎮,家家戶戶都是用木板搭建的高腳樓,外麵再用木柵欄圍成一圈院落。
因為天色昏暗,所有的房子裡都亮著微黃的燈火,給這個靜謐的海邊小鎮增添了幾分暖意。
“按照村裡的規矩,回來的年輕人們都要先向夫人問好。”提燈的人笑眯眯地道,“好在現在夫人還沒睡下,各位跟我來吧。”
前麵那個青年又忍不住開口:“這才幾點啊,不會真的有人沒過零點就睡覺吧哈哈哈哈!”
殷流明:“……”
其他玩家也有些受不了地看著那個青年,有人抱怨了一句:“閉嘴吧。”
提燈人裝作沒有聽見,隻是腳下加快了腳步。
繞過幾條路,最後停在一處莊園外麵。
這是這個小鎮唯一用磚瓦砌成的洋樓,庭院裡有假山有水池,規模遠勝其他寒酸的院落。
進門之後殷流明才發現,和裡頭一比,外麵簡直是一片荒地。
客廳裡裝飾得金碧輝煌,腳下純色木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羊絨毯,牆壁上貼著金鈿裝飾,掛著一副副巨大的油畫,正門對著的壁爐裡燒著足量的木炭,將房間裡熏得暖烘烘,和外麵的寒冷形成天壤之彆。
提燈人走了兩步,就聽到一聲倨傲的訓斥:“好了卡夫,不許用你的臟腳碰到夫人的地毯!”
從樓梯上走下一個穿著筆挺燕尾服的年輕管家,有些嫌惡地看了眼這群腳底沾滿泥濘的玩家,在鼻子麵前扇了一下風,“哦上帝!又要擦地板了。”
提燈人卑微地鞠躬笑,皺紋堆疊起來:“管家先生,十分抱歉……隻是規矩就是要讓他們給夫人過目……”
“我知道了。”管家嘟囔了一句,轉身上樓,“我去請夫人下來。”
管家上去之後,有按捺不住的人問提燈人:“夫人是誰?”
提燈人“噓”了一聲:“對夫人保持尊敬!……索拉瑞夫人是咱們索拉瑞鎮的管理者,你們日後想在鎮上立足,就要遵守夫人定下的規矩。”
他的臉色抽動了一下,忽然變得有些可怕,“夫人很危險……”
“咯噔、咯噔、咯噔。”
高跟鞋與木地板敲擊的聲音從樓梯口響起。
殷流明抬眸,看向了那位危險的夫人。
索拉瑞夫人看起來意外地年輕,容顏豔麗,一頭銀白發絲挽成高高的發髻,露出纖細高傲的脖頸;一身桃紅色的長裙更襯得她嫵媚妖嬈。
索拉瑞夫人慢悠悠地來到玩家們麵前,美麗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優雅的笑容:“親愛的孩子們,感謝你們願意返回小鎮、為我們共同的家鄉出謀劃策。儘管天空被黑暗籠罩,有你們熱情的心,依然令我如處豔陽之下。”
玩家們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