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玩家從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月月不滿地嘟囔:“錫衛兵是不會被老鼠咬死的。”
陽陽也有些不高興:“太沒用了!”
他湊過去,輕輕戳了一下扮演錫衛兵的玩家。
那玩家驟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破碎的軀體重新拚合,再次掙紮著爬了起來。
陽陽道:“繼續吧!不許讓我們失望了!”
那玩家魂不守舍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頓時劫後重生地吐了口氣,滿臉喜悅。
他身後的老鼠布偶再次張開了嘴。
那玩家慌忙撐著獨腿向前跑。
他一蹦一蹦的樣子有些滑稽,逗得陽陽和月月“咯咯”直笑,就連月月也沒有計較故事裡的錫衛兵會不會這麼逃竄的問題了。
等到他終於回到房內,陽陽丟掉吃光的棒棒糖,興奮地跑到了那個倒黴的玩家身邊:“要結束啦!”
他抓起錫衛兵,“嗖”地一下直接丟進了一旁燃燒的火爐。
那玩家驟然睜大眼眸,淒厲的慘叫湮滅在火焰的灼燒中。
陽陽發出了天真可愛的“咯咯”聲。
月月撅了噘嘴,似乎還是不喜歡這麼大的聲音——但或許是看在錫衛兵已經被燒死的份上,她沒有再說什麼。
殷流明不由得看向了扮演小舞蹈家的玩家。
那個玩家顯然也讀過安徒生童話,臉色更加蒼白,驚恐得渾身打顫。
就在月月的目光看向她時,她忽然縱身一躍,從小舞蹈家精致的房子裡跳了出去,快速向門外跑去。
陽陽和月月對視了一眼:
“她想跑欸。”
“她想跑呀。”
然後雙胞胎一起笑了起來。
那個小舞蹈家身體被縮小到隻有手辦這麼大,縱然全力奔跑,速度也慢如龜爬。
殷流明看著雙胞胎,猜測他們打算怎麼把人抓回來,卻發現他們依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與之對應的,在殷流明的身邊、那些同樣大小的錫衛兵裡,忽然躥出兩個,以飛一般的速度奔跑至小舞蹈家身邊,簡單粗暴地擒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做布偶!不要做布偶!”
小舞蹈家發出了淒厲的喊叫聲。
兩個錫衛兵無動於衷,毫不遲疑地將小舞蹈家抬到了火爐旁邊,用力一丟——
小舞蹈家落入了火焰中,“噗”地一下化作了黑灰,什麼都沒剩下。
月月高興地點點頭:“嗯!這才對嘛!”
她看著火爐,又皺起了眉,“但是故事裡的錫衛兵是燒化成了一個心的!”
在他們麵前的火爐中,剛才被投入火焰中的錫衛兵融化之後隻是一灘不規則的錫液。
月月鼓起了嘴巴,用力捏了一下懷裡的洋娃娃,“不好玩!我要回去了!”
說完一甩頭發,跳下沙發跑掉了。
陽陽怔了一下,苦惱地揉了揉臉:“月月又鬨脾氣了。”
他轉過頭,看著剩下的錫衛兵,凶巴巴地道,“都是你們的錯,沒有讓月月開心!回頭再教訓你們!”
然後追著月月離開了。
雙胞胎離開之後,殷流明感覺身邊剩下的玩家明顯鬆了口氣,一個個都癱坐在地上,還能聽到有人感慨:“又熬過去一天。”
他皺了皺眉,走到桌子邊緣,望著那隻吞噬了兩個玩家的火爐。
從進夢境時的公告來看,這次夢境的新玩家應該隻有三個——進這個童話房間之前死了一個、剛才被火焰吞噬了一個,再就是他自己了。
這個夢境裡其他的玩家是哪來的?難道是之前遺留下來的?
他之前參與的兩個夢境,隻能找到之前玩家留下的“遺物”——鮮花焦土校園裡玩家死亡留下的花、深海祭祀小鎮玩家死亡被轉換成的深海幻蠕者。
這個夢境裡卻是活生生的人。
是這些玩家看上去是人、其實是之前玩家死亡的“遺物”,還是懲罰夢境和一般夢境有所區彆?
而且……
剛才跑出去把小舞蹈家抓回來的兩個錫衛兵一開始和其他玩家表現一樣,等把小舞蹈家投入火焰後,冷漠的表情又恢複了獨屬於人類的生動,見怪不怪地歎息著離開了火爐。
正思忖著的時候,他的身邊突然閃了一下光。
隨後一個人影從光中摔出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啊!”
殷流明一怔:這是剛才被燒死的那個扮演錫衛兵的玩家。
——他沒死?
殷流明想了想,從旁邊找來一塊巨大的糖果,讓那人靠著休息一下。
那人無力地擺擺手:“謝了兄弟。”
殷流明低眸,注意到他臉上的三條杠裡隻剩下最後一條了。
他轉頭環視了一圈房間。
那個小舞蹈家沒有複活。
“不用看了,她的機會已經用完了。”
有個人走過來,指了指地上癱著的那個,“你也小心,隻剩一次機會了。”
癱著的那個玩家努力坐直:“什麼機會?”
“每個人臉上都有的這個印記,就是雙胞胎給我們的‘犯錯機會’。”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臉——上麵有三條,“每惹兩個小魔王不高興、或者故事導致死亡,就會消耗掉一次機會。機會還在的時候還能複活,機會沒了就隻能去做布偶了。”
“布偶?”
“當布偶和死了基本差不多。”那人臉色有些難看,“你們最好小心一點。”
他特意看著殷流明,“尤其是你,雙胞胎會格外關注新來的,這次不是你,下次基本肯定是你。”
殷流明眸光沉了沉,點點頭微笑:“多謝提醒。”
“這個夢境是怎麼回事啊。”地上那個玩家縮了縮脖子,有些憋屈地抱怨,“開局送命?”
“畢竟是懲罰夢境。”那人也歎口氣,“能過一天是一天吧。”
殷流明開口問:“懲罰夢境是怎麼回事?和一般夢境不一樣?”
“畢竟是第一次進懲罰夢境,不知道也很正常。”那人理解地點點頭,“我們其實也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給你們做個參考。
“懲罰夢境和一般夢境不同,這裡沒有‘通關’,隻有‘破關’——就是說如果不能完全破掉塗夢者的心結,我們就會被永遠囚禁在這個夢境裡。這個夢境裡的主要阻礙你們剛才也體驗過了,就是陪兩個小魔王玩過家家,隻是這個過家家有點太危險了。”
“難怪剛進夢境時係統的聲音被那倆小屁孩搶了。”地上的玩家恍然大悟,“我還以為這夢境的Boss有這麼厲害,連夢魘係統都搞不定。”
那人“嗬嗬”了一聲:“也難說懲罰夢境不提供通關和Boss強大到可以掐掉係統之間到底誰才是因、誰才是果。”
殷流明道:“這個懲罰夢境存在多久了?”
“不清楚,反正我進來有一段時間了。”那人看出殷流明的想法,擺擺手,“之前連排位大佬都有,愣是沒能破關……我勸你們不要作死,安安心心苟著,活下去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地上的玩家休息夠了,站起身,吃驚道:“排位玩家都沒破關?塗夢者藏得這麼深嗎?”
“塗夢者的身份倒是很清楚。”那人超門口努了努嘴,“那倆小孩之一嘛。”
新玩家怔了一下:“知道塗夢者身份還破不了?”
“他們根本不聽你說話,怎麼破?”那人攤開手,“你們應該也發現了,進入懲罰夢境之後道具、商店全都被封印了,連之前兌換的體質強化都能抹除……拿什麼破?”
能夠被夢魘遊戲選中的夢境,塗夢者的心結可不是簡單嘴炮就能解決的,多數都得靠實力強拆。
殷流明進入這個夢境之後確實沒法觸發任何道具,也打不開商店,連沈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能自由活動了,殷流明把手伸進口袋——圖鑒依然在他的兜裡,隻是無論他怎麼觸碰圖鑒,圖鑒書都毫無反應,好像隻是一本普通的本子。
“那跑呢?”
“跑哪兒去?我們打不開任何門。你也看到剛才那女的的下場了。我們在熊孩子的夢裡,熊孩子還不是隨便揉捏?”那人又指了指依然從火爐旁邊回來的兩個錫衛兵,“而且還有他們的手下會附身在玩家身上,平時沒事,一不高興就有可能被操縱——你們也不例外。”
新玩家“操”了一聲。
“行了,能告訴你們的都告訴你們了,小心苟,千萬彆作死惹雙胞胎不高興。”那人揮揮手轉身要走。
殷流明叫住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麼多?”
那人回頭,對他們笑了一下:“當然是為了提高我自己的活命機會——兩個小魔王每次玩角色扮演都是從所有人裡挑那麼幾個,人越多,挑中我的概率越小。”
其他人要是死光了,自然避無可避地輪到他。
殷流明挑了挑眉,率先伸出手:“多謝。”
“不用。”那人擺擺手,“你能活過下一輪童話扮演再說吧。”
殷流明神態自若地收回手。
旁邊那個新玩家道:“我叫卓九,剛才謝謝你。”
“殷流明。”
卓九道:“我能冒昧問一下,你為什麼進懲罰夢境嗎?”
殷流明挑眉:“怎麼?”
“我挺想交你這個朋友的,但我怕交到什麼殺人狂。”卓九老老實實地道,“我是被夢境裡的幻術迷惑不小心害死了玩家。”
殷流明有些好笑:“我說謊你能分辨嗎?”
“當然,讀心術是我進夢魘遊戲之前就有的特殊能力。”卓九有些得意地抬頭,“當然,我的水平隻能判斷一下真假。”
殷流明端詳了他一下,想了想:“我是替我朋友報仇。”
“快意恩仇!”卓九辨彆了一下殷流明的話語真假,擊掌道,“那咱倆就算初步的朋友了!”
殷流明扯了扯嘴角。
就在這時,他們感覺腳下的桌麵一陣劇烈的震動。
“地震?”
“不對……”
“它又來了!”
殷流明和卓九跑到桌沿,一眼就看到一隻巨大的毛絨熊仔張著嘴,正抱著桌腿使勁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