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鏡中畫外彆苑(七)(1 / 2)

沈樓飄在殷流明身後,抱著胳膊問:“在這裡發現什麼了?”

殷流明輕輕撫摸著牆上的油畫,片刻之後搖搖頭:“沒什麼發現,你覺得呢。”

“我覺得……”沈樓摸了摸下巴,微笑道,“我覺得我的耐心基本要耗儘了。”

殷流明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

沈樓雖然在笑,但眼神中卻無半點笑意,慢悠悠地道:“我還以為有什麼特殊必要才把我叫到這裡來呢。”

殷流明皺眉:“你在發什麼瘋?”

“過家家遊戲該結束了。”沈樓輕輕打了個響指,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殷流明束縛住,慢慢提到了半空。

沈樓笑眯眯地道,“那麼,還有什麼遺言嗎?”

殷流明脖子被束縛,臉色因為喘不過氣而脹紅,艱難地道:“你、你瘋了……不要我幫你收集圖鑒了?”

沈樓道:“我必須提醒你一下,你學他學得一點都不像。”

殷流明怔了一下。

沈樓右手輕輕一握。

走廊周圍的鏡子裡忽然炸出了一團團光,直射到“殷流明”身上。

束縛“殷流明”的無形力量微微動搖,讓他從半空跌落在地。

從他的懷裡掉出一本圖鑒。

沈樓一揚手,那本圖鑒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殷流明”扶著牆壁後退了兩步。

沈樓抱著胳膊,沒有追擊,輕輕挑眉。

“殷流明”忽然周身一陣模糊,再抬頭時已經換了一張臉,微笑道:“我以為我已經模仿得很像了,沒想到還是被您發現了。”

沈樓冷笑了一聲。

那人又道:“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您就沒有考慮過,或許隻是這個夢境複製的殷流明?還是您對複製品一樣可以這麼狠心?”

沈樓道:“就算複製的他,也不會有你身上那種令人惡心的老鼠味。”

那人沒有生氣,遺憾地聳聳肩:“您真是慧眼如炬。”

沈樓微微眯起了眼:“你認識我?”

對他的口吻竟然還挺尊敬。

那人笑了起來:“當然,在夢魘遊戲中的人,誰不認識您呢?”

他頓了頓,故意道,“也就後來進入遊戲的新人不懂夢魘遊戲的曆史,不敬長輩……”

沈樓打斷了他的話:“你引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那人見挑撥離間無效,識相地收口,道:“或許您不記得了,但您離開夢魘遊戲之前曾經留下了一些後手,幫助您重新回到夢魘遊戲之後依然能夠掌控全局。”

沈樓略微挑眉,諷刺道:“你該不會想說,我以前留下了你這種老鼠吧?那過去的我品味真是夠差的。”

那人並不生氣,謙卑地笑道:“當然不是我……呃,或者不隻是我。”

他挺起胸膛,“請允許我在您麵前自我介紹,我是裴瑜朝,沉錨公會的副會長。沉錨就是您留下的後手。”

沈樓垂眸,淡淡地凝視著他。

裴瑜朝恭敬而微笑地低著頭。

沈樓手指輕輕動了動,一團藍盈盈的光在他掌心微微蕩漾,神色淡淡:“我當初留下的就是沉錨?”

裴瑜朝回答:“是。”

沈樓“唔”了一聲:“說說看,我留你們乾了什麼?”

裴瑜朝抬起頭,笑了起來:“雖然我們都是追隨您的腳步而來,但現在的您恐怕還站在殷流明那邊,隻是想從我這裡套情報,恕我不能對您坦白。”

沈樓冷笑了一聲:“那我要你何用。”

說完他抬起手,手中的藍光逐漸放大,宛如一團絢爛的蔚藍火焰。

裴瑜朝連忙道:“當然,我這次特意進入這個夢境,是有些事情想要傳達給您。”

“說。”

“會長托我轉告您:我們已經循著您當初留下的腳步重新前進,您的夙願很快便可以達成了。”裴瑜朝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倘若您願意相信我們,舍棄那個玩家到我們身邊來……”

沈樓揚眉:“我的夙願?”

裴瑜朝歎道:“‘零’給您設下的封印,至今為止都沒有完全解除,您連自己的願望都忘記了——雖然我從前沒有見過您,但您的夙願就是顛覆這個世界。”

沈樓輕輕摸了摸下巴:“這我倒是還記得。”

裴瑜朝神情一亮。

沈樓道:“你說的那個‘零’,是當初將我封印在圖鑒裡的人?”

“他是夢魘玩家最初的玩家,甚至早在第一號玩家之前、夢魘遊戲還未完全開放時就存在了。正因為不是正式的玩家,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麼,所以我們一般叫他‘零’。”裴瑜朝道,“他幫助夢魘遊戲完成了許多機製,因此他擁有最初夢魘遊戲賜予他的諸多權限,甚至可以說是遊戲的半個管理者。”

裴瑜朝說這話時,他周圍的空間微微波動了一瞬,仿佛有什麼力量正在警告他,要他注意自己的言語。

裴瑜朝笑著撇撇嘴,“光是說,就會被係統察覺——也幸好這裡特殊,我才能對您說清楚。”

沈樓沉吟不語。

關於“零”號玩家,在和周子祺見麵之後,他其實隱約回憶起了一些。

他還殘留的最後印象,就是鋪天蓋地壓過來的深沉黑暗,宛如被封入棺材一般,抹掉了他視線所能見到的最後的光。

在那一片黑暗中,他最後看到的就是模模糊糊的那個人影,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著他,視線宛如冰一樣寒冷。

僅僅隻是這些碎片般的回憶,沈樓依然能感覺到自己仿佛也要被傳染凍僵了一般。

雖然至今為止沈樓都沒有回憶起來他被封印到圖鑒之前到底是個玩家、亦或是夢魘遊戲的係統,但不論哪種身份,毫無疑問他都是能夠掀翻整個世界的人。

而這個零……

“那個零,現在在哪裡?”沈樓的思緒轉瞬收回,沒有流露出一絲多餘的情緒,神情依然帶著一絲漫不經心,“能把我封印,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吧。”

“夢魘遊戲從神話時代就開始存在,至今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萬年。”裴瑜朝苦笑了一聲,“在夢魘遊戲中活了那麼久的人,我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按照會長這些年的調查推測,他應當是死了。”

沈樓輕輕挑眉。

“現在由係統篩選的排位玩家組成的‘觀測者協會’,很大程度上就是替代了零的作用。因此我們猜測零封印您之後重傷不治去世,臨死之前成立了觀測者協會,將自己的權限分出去,讓觀測者協會代替他繼續維護夢魘遊戲的秩序。”

觀測者協會。

一群由係統層層選拔考核之後確定,確保理解夢魘遊戲的核心、並絕對擁護夢魘遊戲立場、同時不缺乏智慧和行動力的排位玩家組成,負責輔助係統對夢魘遊戲進行管轄,同時也是夢魘遊戲的警備力量。

沈樓低頭打量了裴瑜朝一眼。

進入這個夢境之前,殷流明曾經問過他夢魘遊戲有沒有防護機製。

當時沈樓是打算直接回答殷流明的,但剛準備說,就收到了夢魘遊戲隔著現實世界傳來的警告。

觀測者協會的存在不能被非排位玩家知曉。

沈樓眉頭略蹙:難道零真的已經死了?

他最初和殷流明談起將他封印在圖鑒中的人時,曾經說笑打算去報複。雖然失去記憶的他甚至連對方是誰、和憎惡的情緒都沒有,但光憑將他封印在圖鑒中這麼多年這一點,就足夠他記仇了。

畢竟他沈樓並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

如今得知對方竟然已經死了,沈樓心中第一時間湧起的並不是大仇得報的快感,而是淡淡的失落和不知從何而來的空虛。

情緒一閃而逝,沈樓很快想到了另外一點。

他低頭看著裴瑜朝:“沉錨恐怕有人混進觀測者協會了吧?”

裴瑜朝微微一笑:“是的。”

沈樓微微眯眼:“是你?”

裴瑜朝露出一絲試圖隱藏、但沒有隱藏住的嘚瑟:“是的。”

沈樓替夢魘遊戲感覺到一絲可憐。

連最核心的防護係統都混進去了內奸。

米安培還說他是夢魘遊戲的係統……若他真的是係統,這套東西未免也太簡單了點。

觀測者協會的玩家擁有比一般玩家更高的權限,能夠混進殷流明的排位爭奪關卡裡倒也不奇怪。

甚至還有更多的……

沈樓打量了裴瑜朝一眼:“所以,許願符就是你的手筆?”

孰料裴瑜朝睜大眼睛,有些吃驚地道:“這您都忘了嗎?許願符的機製是您創造的啊!”

沈樓眯起了眼睛。

……

殷流明站在畫室門口,看著另一個殷流明、沈茵茵。

另一個殷流明道:“衛紹納不是塗夢者。”

殷流明頷首表示讚同。

但彆苑裡這麼多鏡子,每個鏡子連通一個鏡中世界,每個鏡中世界有十三個模特……這麼多人,要找到那個偽裝的塗夢者談何容易。

另一個殷流明思索片刻,抬頭道:“或許可以先找我們。”

他在“我”這個字上下了重音。

他的沈樓摸了摸下巴:“在每個夢境裡找殷流明,然後讓他們去排查各自夢境裡可疑的人?”

“殷流明”道:“我之前見過的幾個我,被夢境複製出來的狀態各不相同,但脾氣秉性和我們基本一致。”

最了解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

正如他們幾個可以聯合,其他鏡中世界的殷流明們自然也可以聯合。

殷流明自然清楚自己的性格——哪怕知道自己是虛假的、不存在的NPC,對待周圍的態度也不會發生什麼改變。

不論到底哪個殷流明是真、哪個是假,都不影響他們互相結盟。

殷流明思忖了片刻,點點頭:“可以。”

沈茵茵忽然淡淡地開口:“聽起來你們的事情好像與我無關。”

兩個殷流明一起看了她一眼,隨後一起點頭:“確實。”

她的沈樓飄到她身邊,胳膊親昵地搭在沈茵茵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茵茵,感覺我一下子麵對了兩個大舅子。”

沈茵茵“啪”地打掉了他的手。

殷流明和另一個自己對視了一眼。

……沈茵茵和沈樓的關係,大約是最讓他們覺得OOC的地方了。

雖說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沈茵茵最後還是道:“那我也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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