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明和沈樓神色十分淡定,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沒等到預想中的大驚失色,韓徹略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介紹道:“這位就是觀測者協會的老大,青焰。”
青焰在沈樓和殷流明之間來回看了看,漂亮的小臉蛋上浮現出一絲遲疑:“你們……哪個是零?”
殷流明和沈樓對視了一眼。
殷流明開口道:“你覺得誰是?”
青焰扯了扯頭發,有些糾結:“按理說的話,他的外貌是零的外貌……”
她指了指沈樓,“但是零的身體曾經被係統搶走過,很難說是不是係統後來一直霸占了零的外貌;而你身上既有零的氣息,也有係統的感覺。”
沈樓微微眯了眯眼,看了殷流明一眼。
殷流明還記得之前沈樓說過,他做玩家時用的身體就是搶的零的。
沈樓笑眯眯地道:“那糾結出結果了嗎?”
青焰頓時點點頭:“看來你就是失蹤的係統。”
沈樓輕輕挑眉:“何以見得?”
青焰無比肯定地道:“係統當初成立觀測者協會時,就是你這個口吻。”
殷流明略皺眉。
在他的認知中,係統一直操著冷冰冰的機械口音,刻板又生硬,比Siri和AI小美的智能感還差一點,實在難以和沈樓這種略帶跳脫的性格聯係在一起。
“你覺得不對也正常。”青焰老氣橫秋地感歎了一聲,“畢竟係統已經失蹤二十多年了,夢魘遊戲裡的玩家換了好幾茬,當年的老人也沒有幾個留下的。”
殷流明問:“係統為什麼會失蹤?”
提起這件事,青焰沒了好臉色,道:“係統自己戀愛腦發作。”
沈樓摸了摸下巴。
青焰沒好氣地瞪了沈樓一眼,道:“好好一個係統學人家談戀愛,談戀愛就談戀愛吧,情商基本是負的,頭一回追人什麼都不會,就先表演一個擅長的空中劈叉唄?好了,咱們夢魘遊戲的係統就隻會毀滅世界,差點沒把心上人一起毀了嗬嗬噠。”
沈樓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舉手道:“你說的事情我已經全忘光了,不記得就代表我沒做過。”
殷流明眉頭皺緊,過了好一會才道:“所以……我是零?沈樓是係統?”
青焰道:“如果你們當初沒有瞞著我還有另外的身份的話。”
殷流明沉默了一下,問:“怎麼確定就是我們的?”
青焰咬了一口棒棒糖,歎口氣:“如果不是我感應到你的氣息打開防火牆,沈樓——嗯,還叫這個名字?沈樓進入夢魘遊戲之後當即就會被現在係統識彆,重新拉回遊戲核心去了。”
沈樓“哦”了一聲,麵露不滿:“原來我權限這麼低,都是你的錯?”
青焰毫不留情地嗆回去:“這是你自閉之前拜托我的事,覺得不爽就打你自己幾巴掌。”
殷流明看了沈樓一眼:“為什麼不要重新掌控係統?”
沈樓道:“我也不記得了。”
“我知道。”青焰歎道,“因為沈樓好不容易才將他自己和夢魘遊戲剝離,想要變成一個正兒八經的人跟你談戀愛,要是重新變回係統,那就又返回起點了。”
沈樓摸了摸下巴:“我真的有這麼戀愛腦?”
青焰“嗬嗬”了兩聲,板著臉道:“是的,你有。”
韓徹站在一邊大致聽得明白,微微揚眉:“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青焰放下被啃完的棒棒糖,有些疑惑:“這也是我的疑問……雖然中間一段時間你們確實勢如水火,但在我看來就是小兩口打情罵俏罷了,怎麼最後真拚了個你死我活?難道不該是沈樓變成人、把身體還給零,然後二人幸終?”
殷流明擰眉了好一會,才道:“或許我們之前就是敵人,和睦隻是假象。”
沈樓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腰。
青焰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你們當時一點都不和睦,互懟得很厲害來著。我記得最嚴重的一次,係統差點把零打得魂飛魄散。但是第二天還是照常,零剛恢複就幫係統繼續修複bug完善規則,係統也從未收回過給零的權限。”
沈樓:“……”
他感歎了一聲,“這就是追妻火葬場啊。”
隨後神色嚴肅地對殷流明道,“我個人完全、徹底、堅決抵製反對任何形式的家暴,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簽個契約。”
殷流明對青焰說的這些完全沒有實感,麵無表情地看著沈樓表演。
如果沈樓就是係統,其實有一件很矛盾的事。
“沈樓許願是怎麼回事?”
係統想要實現願望,難道還得自己做玩家去打積分?
青焰笑了起來:“啊,你這都忘了……你該不會以為夢魘遊戲幫助彆人實現願望就是純靠積分吧?”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青焰道,“夢魘遊戲範圍內先不說,現實世界的規則是從大洪水時期延續至今、生活在現實世界所有生物意識共同的選擇,不是想改就能改變的。夢魘遊戲之所以讓玩家不停地闖關夢境,除了破除夢境之外,也是對這些玩家執念的‘煉心’。”
沈樓接了下去:“一些心血來潮的、不夠堅實的執念,會在不同夢境的曆練中逐漸消失,轉變成更現實的願望。”
“是的。有些人進夢魘遊戲的時候想的甚至是什麼稱霸世界後宮三千之類的中二願望。”青焰道,“但觸摸到塗夢者夢境的執念,他們也會自我審視自己的願望,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源自內心真實的渴望,才是夢魘遊戲為你實現願望的切入點。”
她指了指沈樓,“然而,係統自己是沒有這種特權的……因為係統不是現實世界中誕生的生命。它的願望實現範圍僅在夢魘遊戲內。”
殷流明蹙眉:“不是現實世界誕生的?夢魘遊戲是從哪來的?”
青焰攤開手:“這個世界上,隻有零和係統知道夢魘遊戲的真正秘密。”
然而這兩位現在都失憶了站在這裡。
沈樓道:“這樣的話,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是係統但是把自己分離出去了,現在的係統是誰?”
“現在的係統是你分離之前留下的。”青焰故意道,“說不定是你的私生子?反正性能挺差勁的,我這些年不知道給它打了多少補丁。”
沈樓轉過頭看著殷流明,篤定地道:“看來是咱倆的孩子。”
殷流明麵無表情地道:“滾。”
青焰看著兩個人如出一轍的看似冷靜、實則茫然的表情,微微歎口氣:“要聊過去,那我們可有得聊了……但你們來找我,不是為了敘舊的吧?”
殷流明把心思從他們的過往中□□,看了眼韓徹:“我們是為了許願符和沉錨而來。”
青焰從箱子上跳下來,點點頭:“韓徹和我說了一些,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殷流明整理了一下語言,將他知道的全部再次和青焰說了一遍。
還包括了他來到這個夢境之後遭受到沉錨顧輝的襲擊。
青焰聽得皺緊了眉。
她一隻手喚出夢魘遊戲的控製麵板,點了幾下,隨後抬頭道:“除了你們之外,這個夢境裡還有兩個玩家,一個是顧輝,一個就是沉錨的會長。”
韓徹問:“沉錨的會長是誰?”
沉錨的會長身份一直是個迷,所有人都隻知道他的稱號叫“造夢者”,具體本人姓名、相貌、能力一概不知。
“造夢者是係統給他的稱號。”青焰聳聳肩,掃了沈樓一眼,“我也解不開。他和係統之間比我和係統要親密得多,知道造夢者真實身份的隻有係統。”
又繞回來了。
沈樓麵不改色地晃了下手,幾道光刃浮現出來:“沒關係,他是誰不重要。”
隻要乾掉他就行了。
青焰又掏出一根棒棒糖咬住,含混不清地道:“我之前是有考慮有人搗鬼的可能性,隻是感覺沒那麼嚴重……夢魘遊戲的威能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就算我們處理不了這個夢境,隻要夢魘遊戲強硬介入,改變一下這個夢境的規則,立刻就能解決任何夢境。”
殷流明想起他臨出發時抽到的那枚戒指。
“零的戒指”,權能就是修改世界的規則。
“不過你說他們的目的是把夢魘遊戲和現實世界剝離……”青焰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如果不是有無辜的人卷進來,我倒想看看他們最後打算怎麼收場。”
“為什麼?”
青焰像聽了個十分可笑的笑話,拿掉嘴裡的糖果,嗤笑了一聲:“夢魘遊戲和現實世界是不可能剝離的……如果現實世界是一艘船,那夢魘遊戲就是現實世界在虛無之海的錨,甚至可以說比現實世界更接近‘真實’,沒有夢魘遊戲,現實世界會直接湮滅在虛無之海中。”
殷流明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皺了皺眉。
他腦袋中閃過了一些想法,但都沒有成型,讓他覺得自己就差一點抓到事情的真相。
青焰轉身走到另一扇門門口:“不過也不能放著他們不管……既然你們倆來了,那就一起幫忙破關吧。”
沈樓摸了摸下巴:“你這裡進度到哪了?”
青焰拉開門:“我抓到了這個夢境的塗夢者之一,正在通過共鳴尋找其他的塗夢者。”
殷流明想從沈樓懷裡下來,被沈樓更抱緊了點:“地上臟。”
青焰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彆秀了,進來吧。”
從青焰的種種口吻來看……她和他們過去似乎確實很熟悉。
殷流明、韓徹、沈樓三個人一起走進去。
裡麵的房間裡隻有一張破破爛爛的鋁製床,上麵躺著一個不斷□□的男人。
他身上蓋著床單,床單上是鮮紅和深褐色交雜的斑斑血漬,隻有手腳露在外麵。
青焰走到他身邊,抬手扯掉了男人身上的床單。
裡麵血肉模糊的軀體讓殷流明等人眼角一跳。
從脖子開始,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皮膚都被剝了下去,露出裡麵鮮紅肉白的身體;手腕、腳踝等處的皮膚留存,猛地看過去,甚至會讓人產生他不過是穿了一身血紅色套裝的錯覺。
殷流明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衣袖。
青焰倒轉棒棒糖,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人痛苦地□□了一聲:“求求你殺了我吧……”
青焰甩掉棒棒糖上沾染的血滴,微微歎口氣:“這個人就是現實世界中踩踩貓樂園的老板,喜歡活剝動物的毛皮,然後做成小衣服穿在自己寵物身上。一報還一報。”
進入夢境之後,他承受了來自被剝皮動物的怨恨,將痛苦原樣還到了他的身上。
殷流明皺著眉道:“為什麼留著他?”
青焰道:“這個夢境不隻有他一個人是塗夢者,我試過解決他,但是他第二天就會回到貓樂園去。而把他偷走,才能最大限度地延緩嘉年華的時間。”
青焰頓了頓,“這個夢境的嘉年華的主要‘娛樂節目’就是他;次要娛樂節目則是那些被無辜卷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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