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除了身體,他一時間竟然想不出更值錢的、能跟段長珂交換的東西來。
方臨想著想著就有些低落。
也是這個時候,段長珂又開口,將他從這些無邊際的念頭裡抽出來。
“方臨。”他先輕聲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後停頓片刻,再說了一次,“方臨,你在矛盾什麼?”
“我……”而方臨這次隻說了一個字,甚至連否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段長珂的問題明明隻是針對剛才的話題,語氣也並不重,方臨卻有種自己被看穿了的錯覺。
而在另一頭,段長珂的聲音裡是真的有疑惑,他能聽得出方臨的猶豫,甚至覺得自己應該觸摸到了這種猶豫。
他假裝不在意方臨掛電話之前的那些話,輕巧地遮過剛才的曖昧,打趣他,想叫他放鬆些。
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想知道——他自問那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答案。
可是方臨還是遲遲沒有說下一句話。
“算了,”這次換段長珂歎了口氣,“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噢。”方臨這才在對麵應了一個音節。
聽見他這樣的聲音,段長珂此刻忽然就很想揉揉他的頭發。
“那就一起等二試結果吧。到時候再說。”他主動開口道,算是把這個話題揭過去。
這一晚的聊天像拙劣的試探,可兩人似乎都沒能得到有意義的結果。
但氣氛也沒那麼尷尬。
段長珂又跟他聊了幾句,等方臨的聲音又漸漸揚了起來,他才揉了揉眉心:“快回去吧。”
“啊?”方臨愣了一下,“他們還沒叫我。”
“我知道沒叫。”段長珂說,“你在室外吧,風還挺大,都被吹得變聲了。”
被他這麼一說方臨才發現,清了清嗓,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想著孟金宇還在給自己站崗,自己總歸不能待太久,他這才點頭:“好。”
“段總,”他說了一個日期,是自己錄完節目的當天,“那個時候您有空嗎?”
“我到時候再來找您。”也沒等段長珂說有沒有,方臨就徑自道,還像模像樣地把剛才的謊話撒圓了,“畢竟老在這兒攝像頭多,總歸是不太方便。”
“好。”段長珂應得乾脆,“那回來見。”
就在他快要掛電話時,方臨又“哎”了一聲,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段長珂停頓了一下,問他。
“段總,我……”方臨這次沒像剛才那樣緊張了,咬字清晰,很認真地把最後一句說完,“我不是小無賴。”
段長珂終於輕笑一聲,像上一次在雨夜裡那樣。
“行,知道了。”
-
方臨捏著手機回去的時候,孟金宇已經蹲在地上打輸了第三把遊戲了。
見人過來,他才從一旁的石凳上站起來,點評道:“還挺久。”
方臨睨他一眼,孟金宇沒理,繼續八卦,由於過於興奮還帶了一點家鄉口音:“現在啥情況啊?你到底處沒處啊?”
“沒啥情況,”方臨也學著他的口音,“你淨擱那兒瞎操心。”
“哎你乾嘛學我——”孟金宇差點又要跟他打起來。
方臨知道憨憨是會被傳染的,並不打算接受孟金宇的鬥毆邀請,咳嗽了一聲說:“你要不要打電話?”
孟金宇的手停在半空,嘴角僵了一下,瞳孔好像被風吹太久了有點澀,眨了眨潤潤眼睛:“不打不打。算了算了回去吧。”
他原本生氣勃勃的鮮明情緒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喪得很明顯,方臨怔了怔,卻不好多問,隻得點頭跟上去。
他看見孟金宇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蜷起來,似乎想攥成拳,最終又沒有。
但跟大家彙合後,孟金宇又恢複成了之前那副樣子,看上去沒心沒肺,喜怒全寫臉上,讓方臨以為剛才他臉上的表情都是自己的錯覺。
他看見孟金宇撒潑著要大家陪他去坐船,還喝了民俗客棧裡的米酒,甩著紅撲撲的一張臉,玩遊戲輸了就耍賴。
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格,並不討厭,還由著他鬨,FollowPD坐在船尾都在看著他們笑,估計也是沒想到原本一檔定位主打升級矛盾的功利性節目最後變成了日常種田,但似乎也是一種不壞的結果。
方臨這次跟孟金宇住一個房間,畢竟是在古鎮,條件有限,鎮外的酒店路程太遠,為了入鄉隨俗住的是隔音不太好的客棧。
雖然硬件差了點,不過這間也算是知名的風情民俗客棧了,裝修都十分有特色,外麵都是瓦片房子,每棟房子間都砌著帶著新鮮泥土味的矮籬笆,一進門就放了缸米酒,順著竹編的□□走上去就到了房間。
孟金宇看起來酒量不太好,暈乎乎的,還需要方臨扶著進去,房間除了廁所浴室都裝著攝像頭,方臨搭著他的肩,拍了拍:“能自己走麼?”
“能。”孟金宇說歸說,卻完全沒有自己走的意思。
方臨無奈:“那你先去洗個澡。我拖你過去。”
對方這次很順從地點了頭。
浴室裡的板凳也是木製的墩子,還算寬敞,方臨扶著他過去坐下:“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衣服——你還醒著嗎?”
沒等他說完這句話站起來,“砰”的一聲,浴室門忽然被關上了。
正當方臨回頭看過來,卻發現原本被自己帶回來的人抬起頭,在確認了不會被拍到以後,醉醺醺的臉上開始一顆一顆地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