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畫 白事(21)(1 / 2)

畫怖 瑆玥 5791 字 9個月前

就見被眾人拋在身後不遠處的那三棵槐樹,樹身上的鬼臉已經完全從樹乾上剝離了下來,千百顆鬼頭蜂擁著,扭曲猙獰著,爭先恐後著向著眾人追湧而來,糟亂的頭發虯結成一團,在後麵拖成一片毛雲麻霧,湧得慢的鬼頭在糾纏不清的頭發間時隱時現,慘灰乾裂的麵孔上五官暴張,恨不能立刻追上前麵的人,好活生生的啖肉飲漿。

煎餅老板和馬振華嚇軟了,爬了半天也沒能爬起身,直嚇得肝膽欲裂,屎尿失禁。

柯尋扭頭,回身過去扯住煎餅老板的衣領就跑。

他沒有能力幫兩個人,上學時常常做負重跑步練習,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已經是他的上限。

眼見衛東也轉過身來想要去拽馬振華,被柯尋罵回去:“你拽得動他嗎?!量力而行,跑你的!”

衛東連忙轉回身繼續狂奔,卻是牧懌然看了柯尋一眼,回身拽上了癱成泥的馬振華。

“能行嗎?”柯尋問他。

“看樣子你已經忘了第一夜是被誰摁趴下的了。”牧懌然淡淡回道。

柯尋笑起來,衝他一擠眼睛:“彆得意,我不過是沒防備才讓你得了手,麵對麵來的話,誰壓誰還不一定。”

眼看著牧懌然冷下臉,大步地超過他往前去了。

逗他玩兒還挺有意思。柯尋心想。

身後越追越近的鬼頭卻讓人覺得非常沒有意思。

伴著狂風與尖叫,鬼頭群已經幾乎要追上了跑在最後的張懋林,張懋林哭嚎著拚命往前跑,誰料腳下一記絆蒜踉蹌了一下,被追在最前麵的一顆鬼頭咬下了一隻鞋。

張懋林下意識地扭頭看,見咬掉他鞋的鬼頭,正是劉宇飛,此刻一臉猙獰地笑著,露出青白細小的牙齒,嘶嚎著再一次撲上來。

“救我——救我啊——”張懋林跌撞著拚命前衝,在登上觀火台台階的時候死死地扯住了馬振華的褲腿。

馬振華一直被牧懌然拖著跑,直到進入觀火台才勉強恢複了運動神經,四肢並用地玩命往上爬,卻不料被張懋林扯住,直嚇得慌忙收腿,卻被張懋林死死揪著不肯放開。

“放開!你放開!”馬振華目眥欲裂,恨極地瞪著張懋林,用力地嘗試掙脫。

“救我——求求你——救我——”張懋林的眼珠因為極度的驚恐和極力的乞求,竟有大半個凸出到了眼眶外,這讓他的臉看上去分外的扭曲可怖,他手上用足了全身的力氣,似乎想要把馬振華拽下來丟到身後的鬼頭堆裡去,好讓他頂替自己先擋一擋鬼頭的追勢。

“給你錢——我給你錢——我全部的身家都給你——我有八個億——都給你——救我——救我——”張懋林哭嚎著,聲音尖利得幾乎能刺穿人的鼓膜。

“放開——你去死吧!去死吧!”馬振華急了眼,狠狠地用腳踹向張懋林的臉和喉嚨。

一腳,兩腳,十腳。

一腳比一腳更重,一腳比一腳更狠,直到最後用儘全力的一腳,蹬踹在張懋林的咽喉上,讓他產生了劇痛和窒息,手上不由自主地一鬆,整個人滾下台階,正落進身下那片被綿密的頭發和葡萄似累疊的鬼頭堆湧出的漩渦裡去。

無數的鬼頭登時撲湧上來,瞬間將張懋林包裹了起來,張懋林伸著形狀扭曲的手,似乎仍在乞求著解救。

鬼頭們如同一顆顆結生的肉瘤,牢牢地齧綴在張懋林的身上,並且發出撕咬吞咽的聲音,此起彼伏,串連成片。

張懋林淒厲的慘叫聲像是一柄柄生滿了毛刺的糙刃,從眾人的腳底心鈍銼地刺穿上去。

馬振華小便再度失禁,跌爬著拚命攀著台階。

並不算高的觀火台,竟像攀爬了一個世紀才到頂端。

木屑剝落的亭柱上,落著一枚泥色暗紅、字態蕭涼的鈐印:李浩京印。

秦醫生微微歎息,之前大家搜過這裡,那時這柱子上並沒有這顆鈐印,現在卻顯現出來,想必是因為,牧懌然破解了他這痛苦悲劇的一生經曆,讓他這數十年所積鬱的怨恨苦悶,有了可借畫傾訴的人。

“然後呢?!”第一個跑上來的衛東看著這鈐印吼著問。

“用手摁住它!”緊隨其後的秦醫生道。

衛東正要伸手,扭頭看見柯尋還在後頭,急得衝他大吼:“柯兒,快!頭們追上來了!快!”

“你先走!我沒事!”柯尋叫道,轉頭去拽落在後麵的牧懌然。

牧懌然是被馬振華拖累了,在他和張懋林撕打的時候,牧懌然就扔下他不想再管,不成想這人竟然還能重新追上來,並且現在又像剛才的張懋林一樣,死死抱著他的腿,不肯讓他丟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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