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到來, 你們隻有死亡。”披著彩色袍子的男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隻要不違反死亡條件,我們還有四個夜晚的時間。”牧懌然冷冷回答。
遠處飄來衛東的聲音:“牧老大,咱倆都是紫色, 要是咱倆把顏色加一起都貢獻出來, 是不是也會變成濃縮版的小人兒啊……”——衛東的聲音又曠遠又慘兮兮的。
“所有的顏色都隻是象征,”牧懌然的眼睛盯著眼前這個沒有影子的人,“我們貢獻幾滴血, 隻有幾滴。”
這個人一陣冷笑:“我可以隨意要了你們的全部。”
“如果你和你的影子分開太久,會怎樣?”牧懌然突然反問。
此人的臉色難看起來,甚至有些憤怒。
四個成員互相交替了一個短暫的眼神,或許是這幾幅畫闖下來,大家都有了難得的默契。
“我們有很多辦法可以毀掉鏡子屋。”秦賜這句話用一種醫者的嚴謹說出來,竟具備著一種科學的信服力, “最起碼可以讓照鏡子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影像。”
“我們也有很多辦法可以毀掉圓形建築第六層的玻璃罐。”朱浩文露出了遊戲玩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 “最起碼可以讓人打不開上麵的蓋子。”
“我們的耐心有限, 不想在這裡再多耗一個晚上,甚至, 多耗一個小時。”柯尋這次完全是個脾氣不好的街頭霸王。
三人這麼一來,牧懌然就展開了擅長的無台詞高冷風格。
遠處傳來衛東的喊聲:“就這麼著吧, 我們出幾滴血,你給我弄個簽名兒,咱們雙贏~”
衛東完全是小商小販強買強賣的口吻。
男人似乎在思索著這個看似霸道的提議。
朱浩文卻暗暗看了看自己身上綠色花紋的衣服, 如今這個男人身上缺少的顏色, 除了紫色, 就是綠色。
不知道被蠱惑了的石震東那邊怎樣了,他和自己一樣,同屬於綠色。
此時將近正午時分,整個迷宮顯現出一種亮晶晶的生機勃勃,整個城堡也煥發出鮮豔迷人的色彩。
石震東氣急敗壞地在被木條釘住的房間裡踱著步子,那些成員們離開之後一直都沒回來,或許他們已經找到了簽名,或許他們遭遇了危險。
如果這些人真的找到了簽名,石震東不信他們會棄自己於不顧,自己僅僅是被這幅畫蠱惑了,但依然活著,隻要和大家走出畫去,就是一條性命。
他們若是丟棄了自己,那無異於是在害命。
石震東冷靜了一下,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自己處在柯尋等人的位置,會怎樣處置“石震東”呢?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遠離自己,生怕再次受到蠱惑;但他們找到簽名之後,又不可能棄自己不顧——有什麼辦法可以二者兼具呢。
石震東想通了這一點,就開始在房間裡尋找,這些人一定給自己留了後路。
果然,石震東在家具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裡發現了一把斧頭,這把斧頭生了鏽,用起來很不稱手,若是想把門或窗的木條砍開,大概得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如果柯尋他們失敗而歸,就會想辦法再次將自己桎梏;如果在這段時間裡,那些人如期找到了簽名,自己便也可以在天黑之前出去,隻是比那些人晚了一步
石震東想到這裡,便掄起鏽鈍的斧頭砍向了窗戶上的木條……
此時的迷宮裡,沒有影子的人穿著寬大的袍子,麵無表情地走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朱浩文。
朱浩文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夥伴們在從四麵八方向自己慢慢圍攏,心裡漸漸有了些底氣。
而麵前這人身上的圖案,突然之間發生了變化:於紅黃藍紫橙的花紋中,突然出現了綠色的長線條,那種變化猝不及防,令朱浩文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這些綠色的線條,正是屬於石震東的花紋。
而此人身上的紫色花紋,則來源於剛才牧懌然和衛東貢獻出來的幾滴血。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些綠色的線條上,男人麵無表情道:“你們的夥伴最終也沒能擺脫心魔——我與他做過太多交易,他已屬於畫的一部分,無法離開。”
沒想到這個人現在就對石震東下了手,這是否意味著,大家離出畫不遠了?
成員們誰也沒作聲,靜靜望著男人走向綠色植物的牆壁,瘦長的手在植物間摸索一陣,就拉開了一道隱形的門。
男人走進門內,背影蕭條。
當眾人趕上去的時候,那門已自動合上了。
大家將覆蓋在門上的植物紛紛撥開,漸漸還原了這道古老木門的真實麵目。
木門斑駁的門上,有著兩個清晰的字母,字母的顏色漆黑飽滿——R.R。
手寫體很隨意,也極具藝術感,正如同剛才在鏡子屋看到的簽名倒影,每一個R都向右下方微微傾斜著。
至於那個已經離開的男人,最終是否戰勝了自己的心魔,誰也說不清。
身披斑斕彩衣,寫出的字卻如桐州山洞一般墨黑。
門上的簽名放射出炫目的光,眾人麵前出現了一幅巨大的畫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