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東哥,她比你還爺們兒呢。”羅勏誇。
衛東:“……”怎麼說話呢這破孩子。
方菲的出現讓每一個人都感到精神一振,見慣了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不可逆轉的死亡,終於有了這麼一個……跑贏,不,遊贏了死神的人,這種欣喜與欣慰的感覺,讓人渾身充滿了希望和力量。
說著話,之前奉為首之人命令去行事的人回來了,身後帶著八個人,為首之人一指這八人,衝著牧懌然比劃了一個畫畫的手勢。
“這些人應該就是船上的畫工了。”牧懌然和同伴們道。
“可……這一共八個人,哪個才是《海上燃犀圖》的真正作者呢?”衛東撓頭。
邵陵道:“秦時的畫匠也屬於百工之列,大多不具姓名,這幅畫如果是這些畫工所作,很可能並沒有資格把鈐印或姓名留在畫上。”
“那、那可怎麼辦?沒有鈐印怎麼出畫?”羅勏持續哆嗦。
邵陵皺起眉頭苦思,卻發覺老成員們的目光齊齊望向牧懌然,就也跟著向這個人看過去。
牧懌然抬起雙眸,眼底映著海色與晨光,衝著為首的那個人做了幾個手勢。
他指了指被帶來的這八名畫工,做了一個畫畫的姿勢,然後將手一擺,指向了位於眾人身後的,遠遠的那片天海。
那是眾人掉落下來的方向。
大家自上了船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麵前的這些古人身上,竟還沒有得出空來去回顧自己的來時路。
眼下,跟著牧懌然的手勢,眾人齊齊轉頭,將目光投向身後的天與海,然後,便驚訝地愣住了。
就在那天與海相接的雲霧繚繞處,似是離得很近,又似是離得很遠,一片縹緲夢幻的海市蜃樓奇景,就如同一幅巨幕般浮映在前。
雲蒸霧繞的蜃景裡,遠處仙山隱隱,數幢樓閣林立峰間;近處墨海茫茫,一艘巨船浮於波麵。
“——海市蜃樓!”衛東驚訝地叫出一聲,“咱們竟然——咱們竟然一直待在海市蜃樓裡?!”
牧懌然顧不得同伴們的驚訝,隻是做著手勢示意這八名畫工將眼前情形畫下來,那為首的人對這幾人仍抱著些敬畏,因而牧懌然的要求很快通過,有人取來八套畫具,這八名畫工便席地而坐,當即揮毫作畫。
入畫者沒有再作聲,緊張地注視一會兒畫工,又轉頭盯一會兒遠處的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能持續的時間有短有長,出現在清晨的蜃景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過,有時能持續四十分鐘,有時能持續兩個多小時。
但這幅畫留給大家的時間已然不多,票選結束的時間正在逼近,而鈐印要怎麼才能得到,目前看來似乎還沒有明晰的途徑……
時間越來越緊迫,眾人的心也跟著越提越高,羅勏甚至緊張得忘了呼吸,把自己蒼白的臉憋得白一片紅一片。
直到時間逼進最後幾分鐘的大關,八名畫工幾乎前後腳地畫完了自己的作品,牧懌然步上前去仔細觀察這八幅畫,眾人也連忙一擁而上——此時大家已經明白了牧懌然的意圖,八雙眼睛死死地盯在畫上,在這八幅畫間拚命打量——
“——這幅!”七八隻手齊齊指向其中的一幅——這正是他們在美術館所看到的,《海上燃犀圖》真正的原版原畫!
“可——沒有鈐印啊!”衛東急得直叫。
眾人一籌莫展。
忽然柯尋轉身,一把拽過那名畫出了這幅《海上燃犀圖》的畫工,拉過他的一隻手,奪過他手中的筆,用筆尖在他的一根手指上刷了一下,然後強行拽著這根手指,讓它摁在了這幅畫的海麵上。
繪有這幅畫的縑帛四邊倏而亮起了白光,形成了一幅畫軸的模樣,這畫軸越來越大,白光越來越亮,直到亮得眾人難以睜眼,身不由己地向著畫軸中央跌擠了進去——
“嘩啦啦撲通通……”
七八個人亂七八糟地跌落在美術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
“臥槽柯兒——你太牛逼了!”衛東被壓在最下麵,但他顧不得,先揚起嗓子充滿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激動地衝著他的鐵子吼,“你怎麼知道摁手印兒也能行?!”
“我就想著吧……”柯尋摔倒在男朋友的懷裡,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他,並且並不想立刻就起身,“鈐印和簽名,都是對畫者身份的一種證明,摁手印兒也是一種身份證明啊,既然語言不通沒法兒讓他簽上名字,畫工吧又可能沒有鈐印,所以就隻能摁手印兒了。”
邵陵爬起身,先向著牆上這幅仿品的《海上燃犀圖》看。
說是仿品,其實更像是翻拍出來的原品,它如實地將原品所有的細節都體現在了畫帛上,包括損毀的地方。
原來畫麵上,天空裡那些暡曚混沌的地方,就是海市蜃樓,隻不過因為年代過於久遠而褪去了顏色,線條也變得模糊不清。
邵陵深深地盯著這畫看了一陣,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眾人,一指畫上的海麵:“原圖的這個地方,有一枚指紋式樣的印跡,如果不仔細看,跟海水的波紋幾乎融為了一體。”
“所以,這究竟是先有了畫,還是先有了我們呢?”秦賜哲學了一句。
“啊——”一聲尖叫傳自展廳門口,眾人嚇了一跳,齊齊扭頭看去。
見是幾名女性觀客,正一臉驚嚇和嫌惡地瞪著這邊,尖著聲音質問:“你們乾什麼呢!耍流氓啊!保安——保安——我們報警了啊!”
眾人驟然反應過來,又齊齊地低頭看向自己,見人人隻穿一條內褲,平角的三角的丁字的帶象鼻子的,款式多樣,色彩分明。
隻有牧懌然和方菲衣冠整齊,並且此刻各向著旁邊邁出幾步去,很有一副裝著不認識這幾個人的樣子。
眾人:“……”
難怪牧懌然跳船時不肯脫衣服。
邵陵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