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尋在腦海裡一張張翻過那四張負片, 按牧懌然的說法,如果最後一張拍的人影是自己, 那麼其他負片的內容應該也是這個屋子裡的人:“吃東西的那一張, 應該就是大家吃飯時的場景, 我記得心春好像就在那個位置的, 大家喂給它好多食物, 看起來就是一大堆了。”
這麼一解釋, 就消除了大部分恐怖感,而且還略有那麼一絲奇怪的好笑。
或許是因為突然放鬆的緣故, 柯尋竟覺得困了, 聽著身邊牧懌然的呼吸聲,對方似乎也在即將入睡的邊緣。
黑暗房間裡的一切都闃然無聲, 仿佛活著的隻有角落裡的嫋嫋香煙。
這一夜似乎很長很長, 長到令人錯覺已經睡過了七天七夜。
杜靈雨睜開眼睛的時候, 屋子裡已經不似睡前那麼黑暗了,而是光線很暗的灰。
房間裡依然是老樣子, 高高的木質天花板, 貼牆的大木櫃, 大桌子, 以及自己躺著的大通鋪。
居然活著醒過來了,杜靈雨一麵暗自慶幸著, 一麵又隱隱盼望著一切早點結束, 假如每天都在這個可怕的房間裡醒來, 估計自己早晚會被精神折磨死。
也不知睡了多久, 杜靈雨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僵,或許是寒冷的緣故,杜靈雨忍著僵痛感,翻了個身,隻覺得周圍似乎不大對,仿佛一切都陷入了莫名的死寂。
沒有來由的,杜靈雨產生了一種滅頂般的恐慌感,甚至不敢挪動自己的視線,於是便任由目光停留在房間木櫃的方向,那裡有淡淡的煙霧繚繞著,是牧懌然點燃的計時香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自己是否還在畫裡或畫外的世界安好?
杜靈雨鼻腔裡聞到的卻是另一種香氣,這香氣和之前的味道不同,雖然也淡淡的,但卻有些誘惑的東西在裡麵,讓人想繼續聞下去。
“你醒了?”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是方菲。
杜靈雨感覺這一道聲音對於自己簡直是一種救贖,此刻鬆了鬆筋,慢慢坐起來:“這一覺可真長啊。”
“起床吧,準備洗漱,吃早飯。”方菲的聲音略冷。
杜靈雨感覺有些不對勁,明明方菲是睡在自己左側的,怎麼這個聲音來自右側?杜靈雨下意識向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方菲已經穿戴整齊,就隔了一段距離坐在自己右邊的位置。
“你已經洗漱好了?”杜靈雨的視線慢慢從方菲向自己這邊移動,赫然發現躺在自己身旁一動不動的奚盛楠——奚盛楠悄無聲息地躺著,她的臉上蓋了一塊布,她並不是在睡。
杜靈雨驚詫地忘記了尖叫,她迅速離開了奚盛楠身邊,看方菲的樣子,奚盛楠臉上的布應該是她蓋上的。
杜靈雨佩服方菲的冷靜,此時也儘量讓自己不再哆嗦:“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奚姐她……”
“她出事了,”方菲的任務似乎是守護著屍體,“他們已經去叫人了。”
杜靈雨這時候才想起看其他同伴,這才發現床上睡著的隻剩下曹友寧,陸恒和麥芃此時也在房間裡,就站在床鋪邊上,表情非常難看。
杜靈雨慢慢挪到兩個同伴的身邊,很小聲地說:“為什麼不把大家叫醒,曹友寧現在……要不要叫醒他?”
麥芃:“千萬彆,剛才陸恒把我叫醒,我差點死了。”
“什麼?”
“說不清那種感覺,就好像被從另一個世界拉回來似的,我的心臟難受得快跳出來了,緩了半天,現在還不舒服。”
“哦,那還是等他自己醒來吧……”杜靈雨感覺自己似乎在有意說著無關話題,因為真的很怕談論奚盛楠的死,仿佛這個“死”是個秘密,隻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就會安全。
杜靈雨突然想起了什麼:“哎?麥芃,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完全恢複了?你感冒都好啦?”
明明昨天還是極其嚴重的感冒,今天怎麼說好就好了。
陸恒似乎也剛反應過來,但此刻隻是無神地看了看麥芃,並沒有說什麼,目光又重新停留在了躺著的奚盛楠的身上,眼神裡是一片絕望死寂。
麥芃:“我也奇怪,我的聲音突然就恢複了,鼻塞也好了,隻是,我的嗓子特彆特彆疼,疼得像刀割。”
杜靈雨疑惑,卻也解釋不出什麼,再說此刻心裡更大的事是奚盛楠的死亡,她是怎麼死的,她昨晚經曆了什麼?昨晚自己是和她挨在一起睡的,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昨晚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杜靈雨覺得渾身發冷,冷得幾乎要被冰封住。
“是哪兒?這間?”外麵有了嘈雜的人聲。
打開門的是柯尋:“對,我們發現後沒有挪動,還保持著原樣。”
除了幾個老成員之外,還有一個管事人模樣的中年人,他的表情很沉著,慢慢走近了床鋪邊,看到方菲,還微微頷首:“巫大人。”
方菲也隻得點頭回禮,目光投向奚盛楠的遺體:“所有人都睡著,誰也沒有聽到動靜,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