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下一步就是係緊行囊,準備進入隧道。
方菲走向杜靈雨,向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拉緊我的手,我先試試能不能帶你穿過窗口。”
“穿過窗口?”杜靈雨有些怕。
方菲的聲音非常嚴肅:“因為你的雙生現象是在燈旅產生的,我怕你受困於燈旅,出不去。”
所有的人都心下一沉,杜靈雨聽了這話,反倒有了些勇氣,這已經是最後的一搏了,能衝出去自己說不定就還有希望。
方菲和杜靈雨的手緊緊拉在一起,兩個人的頭發都被暴風雪吹得像黑旗,方菲拉著杜靈雨向前一探身:“跟我來!”
杜靈雨隨著方菲攀上了窗台,閉上雙眼隨著對方一起跳了出去。
隨著一聲慘烈的尖叫,大家眼見著杜靈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了回來,飛回來老遠。
更讓人吃驚的是,杜靈雨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倒在地上的是兩個杜靈雨,完全一模一樣的杜靈雨。
唯一的不同是:其中一個杜靈雨和平時看起來差不多,另外一個杜靈雨則是渾身血跡。
方菲又順著窗台攀了回來,雖然還帶著那個冷硬的白麵具,但似乎能透過麵具感受到她的失望。
在場所有人都十分吃驚,但最吃驚的莫過於杜靈雨本人。
此時的兩個杜靈雨萬分驚詫地望著對方,其中一個杜靈雨對渾身血跡的杜靈雨說:“你就是、你就是另一個我?那條虛的時間線上的我?”
渾身血跡的杜靈雨哀哀地哭起來,那哭聲有著無限的悔恨:“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勇氣去赴死,我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信心,我以為我就是活生生的我,不可能是什麼虛線上的人物……不願去死,也不敢去死……對不起。”
這邊的杜靈雨站起來,慢慢走了過去,抱起渾身血跡的另一個自己:“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敢的,我也不敢,這就是我們的性格,也是我們的宿命。”
另一個杜靈雨擦了擦滿是血汙的麵孔,眼淚很快就把臉龐洗乾淨了:“其實我最後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殺了瑕玉之後,我把牆壁上的第7條線畫完,我是準備從九樓跳下去的……當時走廊很黑,我隻用微弱的手機照明,摸索著準備攀上欄杆,誰知道突然之間,天靈蓋就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子,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杜靈雨自己流著淚,還替對方擦拭著眼淚:“那時候我們正好入畫,你我產生了雙生,路過的巫大人便把我們拍合成一個人了。”
“你為什麼殺了瑕玉?”邵陵忍不住問道。
另一個杜靈雨努力調整情緒,令自己不那麼哽咽:“她和大家一路同行,掌握了太多秘密,但她的最終目的和我們不同,她是想找到永生之門的。”
“永生之門?這裡真有書裡寫的永生之門嗎?”杜靈雨問。
“方菲說,一旦打開了永生之門,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中止,時間不再混亂,也不再有序,而是會永遠停滯不前。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再找到簽名了。”另一個杜靈雨眼神慘淡著說,“到了最後兩天,我們才發現了她的目的,本來奚姐是打算和我一起去對付她的,但奚姐還是吃到了陸恒藏的毒,就那麼離開了。”
“陸恒藏的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大家陸續都離開了之後,陸恒和奚姐相約一起赴死,毒藥是陸恒按照醫書上的配方配的。奚姐也不敢殺死自己,於是就讓陸恒想辦法把自己弄死,方法最好也彆讓自己知道。於是陸恒在用毒藥毒死了自己之後,就把剩下的毒偷偷下在了奚姐平時吃的辣醬裡麵……
“奚姐死之前把她的刀交給了我,讓我不惜一切想辦法阻止瑕玉,萬一瑕玉得逞的話,大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功虧一簣。”另一個杜靈雨,此時的口氣十分堅決,“於是我一直秘密跟蹤瑕玉,直到她準備打開二樓假山瀑布後麵那道隱藏的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殺了她……紮了很多刀她都沒有死……”杜靈雨有些揶揄地一笑,“我明明殺人都很有勇氣的啊……怎麼卻不敢殺自己呢……”
柯尋有些焦急了,問方菲說:“小杜真的就出不去了嗎?難道她要永遠留在燈旅嗎?!”
方菲的聲音抑製不住沉痛:“恐怕她也無法留在燈旅,她,已經看見她了。”
“什麼意思?”
“活著的杜靈雨,看見了另一個活著的杜靈雨,這就是雙生最忌諱的。”方菲歎息一聲,“最終的結果,大概是永遠消失。”
兩個滿臉淚痕的杜靈雨同時抬起頭來,聲音也是一致的相同:“永遠消失?永遠消失……”
兩個人的身軀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慢慢變得虛渺,方菲走上前去,將兩個人的天靈蓋拍合在了一起:“這樣或許能堅持久一些……”
重新合在一起的杜靈雨,眼神在絕望之中居然有了一絲莫名的平和,仿佛萬念俱灰之後就看透了一切:“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有講,簽名就在白魚的身上,在寒夜旅的水源儘頭處,有一個出口,那裡的白魚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樣,簽名就在那裡的白魚身上——我們當時都做好了標記的,你們一去便知。”
柯尋感覺自己的目光一片模糊,雖然和杜靈雨隻相處了兩天,但她和自己交流的最多。
柯尋上前一步,將已經成半透明體的杜靈雨扶起來:“有什麼未了的事,都告訴我。”
“沒有了。”杜靈雨微微一笑,那笑容輕得像一片羽毛,“柯尋,如果能早些日子認識你,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信任你,你本就是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柯尋看著自己雙手慢慢穿透了杜靈雨的身體,如同融化的積雪之於陽春般無能為力。
杜靈雨再次笑了一下,這個笑更輕,簡直就像個一戳即破的氣泡:“我聞見了,聞見香味兒了,是我的‘小偷’,那麼好聞——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歲月神偷》,哈,這時光啊,可真像個小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