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複實驗,不論是由誰來做、在什麼地方做,所有的結果都一樣,即:裝上攝像頭,乾涉現象消失;取出攝像頭,乾涉現象出現。
“換句話說,當我們不觀察它的時候,它處於一個既是粒又是波的疊加狀態,當我們觀察它的時候,它則以粒子的狀態出現。似乎我們的觀察,影響著結果,隻有我們做出了‘觀察’這一行為,它才會從波粒疊加的狀態坍縮成粒子的狀態。
“於是量子力學最恐怖的地方就出現了——粒子,就像是具有意識一般,能夠看到我們的行為,隻要我們在看它,它就可以察覺,並因此而表現出不同的結果。
“那麼問題來了——宇宙中的一切物質都由粒子組成,而粒子的狀態,又是由它所具有的‘意識’來決定。那麼,這個宇宙中的一切構成,是由物質決定,還是由意識決定?是客觀存在的,還是主觀構建的?
“這些粒子的‘意識’,是誰的意識?這個宇宙的主觀,是誰的主觀?
“這個世界,是先有了物質,還是先有了意識?這個意識——究竟,是誰的意識?”
“臥——臥槽!臥槽!我嚇死了!”柯尋向後跳了一步,一手捂著胸口,驚駭地看著牧懌然,“懌然,你說的這些,真的是現實世界中的科學結論嗎?!真的不是什麼科學幻想電影裡捏造出來的?!”
牧懌然把他拽到自己麵前——他再往後跳一步就踩到鐵板上了,然後平靜地看著他:“我所說的,就是現實世界中的科學理論,但暫時還不能稱之為‘結論’,畢竟量子力學界至今還有太多的謎團沒有解開,但這種意識論,也確鑿存在。”
“……我真要嚇死了,”柯尋抓著牧懌然的手使勁揉著自己的胸口,“活了二十來年突然今天被告知這個宇宙可能是一個無法想象的**的意識造出來的——簡直顛覆了我小半輩子的認知,我我我,我被徹底重塑世界觀了我……
“在入畫之前我一直堅定著唯物論啊,但凡聽到神神鬼鬼的事我都嗤之以鼻來著,就算後來遇到入畫事件,我也從沒想過它的幕後力量可以淩駕於宇宙規律之上,結果——
“結果現在突然有一種理論告訴我,這個宇宙中可能真的有一個造物主一樣的存在?!難道——難道畫的幕後力量和它是同一個量級的?!那咱們還掙紮個屁啊……”
“柯尋,冷靜。”牧懌然兩手捧住柯尋的雙頰,讓他看著自己,“畫的幕後力量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我們現在先不要去想,眼下最關鍵的,是從這些與這幅畫密切相關的科學理論中,找出簽名的線索,先讓我們離開這幅畫。”
“好,好……你等我一下,我冷靜冷靜。”柯尋偏身,深深地做了幾個深呼吸。
牧懌然轉頭望向秦賜,見他似乎也有點接受不能,臉上還殘留著驚駭,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算是知道……”秦賜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為什麼都說研究物理的人都是瘋子了……今天我隻通過你知道了些皮毛,就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瘋了,那些對物理了解得更多更深的人,恐怕遇到的迷惑和超出想象的不可思議的事也更多,大概每天都處在覺得自己要瘋掉的情況裡吧。”
柯尋轉回身來,擦了把額上可能是熱的也可能是驚出來的汗,道:“咱先甭管那些人瘋不瘋了,就說眼前——既然宏觀世界的一切物質都是由大量微觀粒子堆聚而成的,那麼宏觀物質也具有那什麼量子疊加態,是嗎?”
“這就涉及到了此前浩文提到過的,量子物理界的兩派之爭。”牧懌然道,“如果宏觀世界也如微觀世界的粒子一樣,有多種無法確定的狀態疊加,那也就意味著宏觀世界毫無規律、完全由隨機事件決定,因為它無法確定,無法精確測量,所有的可能性都隻是一個概率,而不是一個精確的值。愛因斯坦和薛定諤不讚同這樣的看法,所以才誕生了‘薛定諤的貓’理論,它就是用來諷刺這種所謂的宏觀的‘量子疊加態’和‘不確定性’或者說是‘測不準’理論。”
“那麼,這個程式,他究竟是在讚成宏觀世界的量子疊加態,還是和薛定諤一樣,在諷刺這種理論呢?”秦賜凝眉。
牧懌然的目光微深,語速略慢地,一字一句道:“事實上,在程式的兒子出事之前,世界頂級科技學術期刊《自然》雜誌上,已有某國科學研究人員稱,他們已經通過技術實現了較多粒子的‘薛定諤貓’態,也就是說,基本上算是實現了宏觀尺度下的量子疊加態。”
秦賜和柯尋再度震驚,秦賜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程式是認可宏觀世界的量子疊加態的?這幅畫名為《薛定諤的貓》也並不是反義,而是意味著,程式相信‘薛定諤貓’態能在宏觀世界裡存在?”
牧懌然微微點頭:“是的,我就是這麼認為。”
“所以……”柯尋搓著自己後腦勺上的頭發,“身在他所創造的這幅畫裡的我們,很可能受到他畫中意識的影響,此時此刻,我們可能真的是一種既生又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