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在豬夥計身後,踩著滿地的水往前走,衛東還在納悶兒為什麼地上會有這麼多水,按理說在屠宰場應該滿地鮮血才是。
“你們不用看這邊兒了,這是賣生肉的地方。”豬夥計帶著兩人走過一片‘人簾’——這裡像門簾似的掛滿了半扇兒的人,白肉紅裡,有的連腦袋,有的不連腦袋。
方菲屏住呼吸,把那些“人簾”撥拉過去,扭著臉不去看,另一隻手緊緊地托著身後的孩子,安撫似的拍著他的背。
再往前走,衛東不覺放慢了腳步,隻見一大群大腹便便的裸.體人類集中在一片肮臟的滿是水的空地上,每個人的口中都插著人腸製成的管子,由幾個豬夥計牛夥計往管子裡注水。
畢竟不是現代,沒有那麼多現代化工具,豬牛此刻都是用妖力在往管子裡打水,那些被迫注水的人幾乎奄奄一息,整個人膨脹起來,皮膚都被水撐成了半透明的狀態。
“二位老板見笑了,”一個牛頭夥計憨憨一笑,“最近方圓幾十裡的人都快被吃光了,實在是肉不夠吃啊,我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另一個牛頭夥計則舉起一隻大錘子走向那群注滿了水的人,舉起錘子直接敲擊人的麵門,直接將人活活捶死。
衛東感覺方菲使勁兒拉起自己往前走:“彆細看了。”
衛東明白,方菲說的是不讓自己利用鳥仙羽毛去看那些人的精神世界,但是,不看也得看,說不定這些人裡麵就有純人。
衛東看了看方菲,發現對方的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群還活著的被注滿了水的同類,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衛東似乎看到方菲的眼睛裡有些晶瑩的東西在閃。
最後,方菲說:“走吧,都不是。”
衛東也不知方菲是怎樣將每個人的幻境一一看過來的,隻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沒有勇氣去看。
衛東感覺兩人像是逃命似的離開了現場——雖然“都不是”,但是卻“都是”。
此刻,衛東仿佛突然有些明白那句“人非人”的含義了。
“我們挑的是活的,新鮮的。”衛東麵無表情地和那豬夥計說。
“兩位這邊兒來,都是剛抓過來的!”豬夥計殷勤地領著兩人走向下一個院子。
下一個院子裡站滿了人,有的被拴著,有的被砍去了雙手雙腳,這些人與其他被屠宰對象不同的是,全都穿著衣裳。
這個院子非常大,總有一個小廣場那麼大。
被抓到這裡的人大概有二三百號。
十幾個小妖看著他們,有豬有牛,也有其他妖類。
“把這些人過一遍,抓緊時間。”方菲低聲說。
衛東明白方菲的意思,“過一遍”就是用鳥仙的睫毛將這些人的另一麵看一遍,找找裡麵有沒有純人。
“我看這邊的,你去那邊看。”方菲背著孩子走向了一邊。
衛東便走向另外一邊。
豬夥計在衛東旁邊陪笑著:“這些都是新鮮的,彆看有的斷手斷腳,那是防止他們逃跑,這些東西狡猾得很!”
衛東無心聽豬夥計的話,此刻集中精力觀察著每一個人,這些人的幻境看得久了,漸漸會讓人心生麻木。
這些人裡,有豬有牛有羊,還有雞鴨鵝,甚至飛蟲螻蟻,衛東麵無表情地觀察著,卻始終不見一個人。
“你們還有沒有其他場子?”方菲問道。
“有活人的也就是這兒了,其他地方都是切好的肉塊,你們要不要挑?”豬夥計回應道。
“不需要了,我們隻要新鮮的。”方菲說,緊接著又問一句,“全都在這兒嗎?”
豬夥計一頭霧水:“這還不夠你們挑的嗎?三百多人呢!”
衛東大概是完全陷入了幻境,視線一時間無法從鳥仙的羽毛中解脫出來,此時盯著眼前的豬夥計,看到的是一隻泥坑裡的肥豬。
衛東又看了看旁邊的兩個牛夥計,看到的是兩頭泡在潭水裡的大水牛。
衛東無法抑製自己的視線,隻好轉到其他方向,一眾妖類的原形都被他看了個遍。
突然間,一陣猛烈的寒風將衛東帶入了一個新的幻境,隻見橫屍遍野的荒涼土堆上,坐著一個人。
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