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眾人悲痛地叫著他。
可又能怎樣呢,明知不能阻止,隻能眼睜睜地這麼看著。
“兄弟姐妹們,”李小春顫抖著手握緊了刀,“我雖然不想死,但我也不怕死,你們不用為我難過。之前多有得罪的地方,大家彆往心裡去,我走了,再見!”
鮮血飛濺的那一刻,大家彆開頭,用力地閉上眼睛。
“吳悠!”柯尋卻始終冷靜,斷喝一聲,吳悠原本已彆開了頭,聞聲立刻反應過來,忙轉回去,忍著巨大的悲傷和痛苦,望向摔倒過程中的李小春。
秦賜就在李小春的身邊,將他的身體托住,小心地放倒在祭台上,然後搭脈,讀心速,取針,注射,拔針。
又一位同伴,從死亡的邊緣被硬生生拉扯回來,淹沒在滅頂的巨痛裡苦苦掙紮。
“蟲子……朱……說對……”李小春艱難地吐著字,疼痛令他忍不住呻|吟和抽搐,他在血泊裡痛苦地蹬著雙腿,無助地扒著地麵,他的血毫不停留地持續向外奔湧著,讓他在生命最後的幾秒鐘裡,極儘殘忍地感受著全身的血從自己的身體裡流乾的過程。
“……岑……他們……”李小春竭力地動著眼珠,最後停頓在了望向牧懌然的方向。
“他最後想說什麼?”邵陵幾步過去,衝到秦賜的身邊,“他最後還說了什麼?”
秦賜微微搖頭:“隻說到‘他們’就沒有了。”
“太短了……太短了……”邵陵的神經終於也有些崩潰了,他搖著頭,痛苦地閉著眼,“難道得需要我們一個個這樣死去,一個個地用僅能說出的三五個字,慢慢地湊出真相?”
“看到李小春的手了麼?”柯尋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邊,見他蹲下身去,看著李小春緊緊扒著地麵的手。
這隻手已經被他自己的血液泡成了血紅色,五指曲張著,狠狠地摳在地麵上。
“這代表了什麼?”顧青青顫抖著問。
“他想指給我們看,”柯尋說,“他想把他說不出來的話,用手指給我們看。”
“地麵?祭台?”邵陵看著李小春血紅而扭曲的手指,眼底一陣發燙。
“有三種可能,”此時的柯尋冷靜得可怕,“一種可能,指的是祭台,結合他最後說的話,他說岑姐和東子方菲他們,我想他是想說他們三個的意識此時所在的地方。如果指的是祭台,那麼也許他們三個的意識附著在了祭台上;
“第二種可能,是祭台裡,就是在這祭台的表麵之下,他的手指是摳在地麵上的,如果是指祭台的地麵上,我覺得手型應該更平一些,就像用手掌拍在地麵上一樣,這種手勢才更像是指地麵,而他的手指是摳著的,我感覺像是想要把地麵扒開的意思,所以也可能指的是祭台的內部;
“第三種可能,是血。他的身下全是血,他的手指彎曲,掌心是空包的樣子,除了像是摳撓,還像是抓握或收攏。這個平平的祭台上沒有什麼能被收攏起來的東西,隻有血,他想攏起來的可能是血。
“吳悠,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在小春……在小春離開的那一刻。”
吳悠拚命點著頭,眼淚被甩得四下飛落,哽著聲道:“我看到一種特彆微弱的光,從小春的身體裡抽離,但隻有一瞬間,立刻就消失了。”
“怎麼一種消失法?”柯尋問,“是飄散,還是有一個消失的方向?”
吳悠指著祭台地麵:“向下消失了。”
“向下?!”邵陵驚訝地重複,原以為會像人們想象中的靈魂出竅一樣飄在半空或是直接飛上天去,“這個微弱的光,會是小春的意識體麼?”
“我認為是。”朱浩文道。
“為什麼會是向下?”邵陵盯著祭台的地麵,“最後一封遺箋裡說到宛玉的意識是飄上了半空的,為什麼小春是向下?”
“也許因為,宛玉的意識脫離肉|體時,她本人是在祭台的下麵,而小春此刻卻在祭台的上麵,”柯尋道,“而且宛玉那個時候,應該還不到妖鬼臨世的最後關頭,否則為什麼她的意識體還可以‘飄’在半空,而小春的卻是一閃即沒?
“我認為問題就在這個即將開啟妖鬼界大門的祭台上。
“吳悠,你再仔細看看祭台,向下看,你之前觀察祭台的時候,沒有隔著血看過祭台的內部吧?現在你透著血看,透著這些血組成的鬼文看。”
吳悠聞言,咬著牙邁進了同伴們的血泊裡,顫抖著,抽泣著,又努力壓抑著悲痛地定睛看著腳下這血花花一片的鬼文祭台。
“——好像有什麼東西——”吳悠驚叫,因急切而扭曲了腔調,“有東西在祭台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