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街上,吃著炸雞柳的星星,突然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唉聲歎氣的?是今天的炸雞柳不好吃嗎?”
星星搖搖小腦袋,他的小爪爪捧著炸雞柳的袋子,軟嫩嫩的小臉蛋做出擔憂的小表情。
“炸雞柳奶奶的生意越來越差……會不會她以後,不在這裡賣炸雞柳了呀?”
先前,星星聽到王梅和錢康康有關擺小吃攤的對話時,他心中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爸爸做的飯菜固然好吃,但是星星也喜歡吃糖葫蘆叔叔賣的糖葫蘆,炸雞柳奶奶賣的炸雞柳。
星星身為幼崽,每天不能吃太多的零食和小吃。所以偶爾吃一次糖葫蘆和炸雞柳的時光,都是星星一周最幸福的時刻。
可要是糖葫蘆叔叔不賣糖葫蘆,炸雞柳奶奶不賣炸雞柳……那星星每周最期待的、吃其他小吃攤小吃的幸福時刻,也就沒有了!
這不可以!
要是奶奶可以在三角口,擺一輩子的炸雞柳攤攤就好了……
“星星,一直唉聲歎氣,臉蛋會變成小老頭的。”喻白揉揉兒砸的臉蛋,“彆多想了。”
他的崽兒怎麼總是喜歡操著大人的心?星星小小年紀,嫩嫩的臉蛋都要皺成個小包子了!
喻白道:“是金子總會發光。我想隻要熬過這一陣,炸雞柳攤的生意肯定又會恢複成過去那樣……”
王梅做的炸雞柳很好吃,可她過去和“喬仔小吃店”唯一的區彆,就在於“喬仔小吃店”善於營銷,而王梅的炸雞柳攤,隻在三角口附近小火。
很多沒來過三角口,不熟悉三角口的人,都不知道王梅做的炸雞柳有多好吃。那些人也都自然而然的,會被排隊誇張的“喬仔小吃店”所吸引。
這才造成了王梅的炸雞柳攤,無人問津的局麵。
但是……現在不同了。
喻白剛才陪星星去王梅的炸雞柳攤買炸雞柳時,無意間瞟到了一眼、自稱是美食博主的錢康康的手機屏幕。
正如錢康康所說,錢康康手機屏幕上正是直播界麵。
J市作為華夏繁華城市,平日裡喜歡用手機記錄生活或直播的人屢見不鮮。
喻白對博主、網紅這種了解不深,一開始他以為錢康康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博主。
可正是他掃了錢康康手機屏幕那一眼後,喻白才發現,是自己小看錢康康了。
錢康康的直播屏幕裡幾乎每秒可以彈出好幾條彈幕,投雷撒花的人絡繹不絕,甚至屏幕左上角的在線觀看人數,也是一長串數字……
工作日的下午,直播間內擁有如此多的在線觀看人數,這證明了錢康康絕非普通的小主播,錢康康很可能是一位網絡上的中頭部、甚至是頭部的美食博主。
在網絡博主行業中,無論是哪個圈子,但凡能做到中頭部的層次,其勢必能給網友帶來巨大的影響力。
更何況,在錢康康的直播中,錢康康一直對王梅賣的炸雞柳稱讚不已……
喻白想。
有美食圈熱門博主為王梅的炸雞柳攤引流,也許過不了多久,炸雞柳攤就能煥發第二春。
——
喻白和姬容煜兩人,帶著星星去逛了三角口附近的商場。
作為大型商場裡麵的各項設施樣樣齊全,有賣衣服的,有賣零食的,也有小型的室內遊樂場……
好吧。
作為幼崽的星星,在看到內裡布置酷炫,外麵還擺著一排娃娃機的潮玩店,他的兩隻小腳丫就像是被粘在地板上,邁不動步了。
星星一雙眼睛睜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
一些幼崽站在小型娃娃機前,認真地抓娃娃;年紀稍大一些的學生,則在一旁的跳舞機上跳舞;情侶們站在坐在雙人遊戲機前,打著需要默契度的遊戲……
喻白走著走著,發現他身旁的星星像是個小秤砣,他險些沒拉動。
喻白順著星星的目光,看向了潮玩店。
無數幼崽喜滋滋地雙手抱緊懷中的大型玩偶,他們跟在各自的年輕父母身後走出潮玩店,可愛的臉蛋上都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星星,你想玩嗎?爸爸帶你進去玩,怎麼樣?”
星星看向喻白,眨眨眼,他兩隻小爪捏住軟綿綿的衣角。
被爸爸發現自己一點點貪玩小心思的星星,用力又害羞地點點小腦袋。
星星聲音軟軟:“好呀……”
喻白抱起肉墩墩的星星:“那我們先去兌一百個遊戲幣,你想想看,你要先從哪個遊戲玩起……”
“抓……抓娃娃吧!”星星又道,“可是爸爸,遊戲幣會不會很貴呀?”
如果很貴的話,他就不玩了。
星星掰著小手指。
星星算過,爸爸賣出去一份小吃,最多隻能賺十塊錢。爸爸每天辛辛苦苦地賺錢養他,要給他買吃的,要給他買喝的,有時候要帶他去醫院看病,花好多好多錢……
因此,有時候喻白帶星星出去,喻白遇到路邊好看的玩具或者好吃的、昂貴的甜品,問星星要不要吃,要不要買時,星星通常都會拒絕。
星星覺得自己少吃一點,少喝一點,這樣爸爸就可以攢下好多好多錢。
這樣以後,爸爸如果又不小心出了意外,爸爸就不用把家裡的東西全都賣光光,換錢治病了!
喻白捏了捏星星的小臉蛋:“遊戲幣不貴,一百塊可以換一百個遊戲幣呢!”
星星抿抿嘴巴。
“那……那我不玩抓娃娃了!爸爸可以隻兌十個遊戲幣嗎?”
他剛剛站在潮玩店的門口,看到抓娃娃一次,需要投兩個幣。
好多幼崽一連投了幾十個幣,卻連一個娃娃都沒抓上來,那真是太浪費錢了!
三角口一旁的小商鋪裡,賣一打小積木,隻需要一塊錢。
星星想,有這錢,他還不如去買小積木呢!
相比之下,還是玩幾次旁邊造型新奇、外麵輕易玩不到的遊戲機更劃算……
喻白看著自己的崽兒扣扣搜搜掰著手指頭,算遊戲幣的模樣,心中又是無奈,又有點想笑。
“星星,我今天帶你出來玩,就是要讓你一次玩個夠。”喻白道,“你想要玩什麼、買什麼東西,直接告訴我。爸爸現在有錢了……”
星星潔白的貝齒咬住唇瓣。
爸爸真的很喜歡他,所以一切都隻為他考慮。
可星星想讓喻白多多關心喻白自己。
因為喻白自己過得好,他才會真正的開心呀!
星星知道,如果他把自己的心裡話直接說出來,爸爸也許會像電視機裡被孩子關心的父母一樣,認為他還是個小孩子不懂事,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而且……爸爸這麼關心他、以他為主,爸爸肯定一時半會兒不會改掉習慣,轉而變為考慮爸爸自己。
星星張張嘴,他剛想歎一口氣,又想起了喻白說的話。
“多歎氣,會變成小老頭的!”
星星隻好抿緊嘴巴,把氣憋在喉嚨裡。
喻白見星星一言不發,他以為星星還在為錢的事情糾結不開心。
喻白正要哄星星,一陣清脆的銅幣碰撞聲,在喻白的耳畔響起。
“兩百個遊戲幣,我請客。”
姬容煜將遊戲幣遞到喻白麵前,眉眼含笑。
趁著喻白和星星說話,姬容煜早在一旁的機器裡兌好了遊戲幣。
喻白看著姬容煜兌好的遊戲幣,杏眸輕眨。
喻白附在星星耳邊,悄聲道:“容煜叔叔請你玩,你還隻玩十個幣嗎?”
壞蛋叔叔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星星圓眸一眯,他見姬容煜上揚的唇角,和那雙看著喻白、一眨不眨的狹長眼眸……
哼!他看出來啦!無孔不入、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壞心思的壞蛋叔叔,在趁機討好爸爸!
星星扭扭小身體,他的兩隻小爪爪放在嘴巴邊,做出了一個“喇叭狀”。
星星靠在喻白的耳旁,小聲地吹耳旁風。
“爸爸,你說壞……咳,容煜叔叔為什麼無緣無故請我們遊戲幣呀?他是不是在琢磨著壞主意呀?”
喻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星星。
喻白早知道,星星和姬容煜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因為那次元旦假期的公園之行而緩和多少。
可這一大一小,偏偏以為他不知道這件事,總是背著他,在暗地裡互相彆苗頭……
隻要不發生什麼大事,星星和姬容煜小打小鬨,喻白也能一笑置之。
而且……
吃瓜群眾喻白表示:看姬容煜和星星在自己麵前,天天上演現實版“宮鬥”……真是太有趣了!
爸爸為什麼要這麼看他呀?
星星見喻白笑笑不說話,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爸爸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呀?
可是……他也沒有在背地裡故意說壞蛋叔叔的壞話,他隻是把自己的心理想法直接告訴爸爸了呀!
喻白見星星小臉緊張,他決定不再繼續逗他的兒子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麼壞主意。”喻白摸摸星星的腦袋瓜,“不過……送上門的錢,咱們不要白不要,對不對?”
星星立刻附和:“對!”
壞蛋叔叔太摳啦!他隻兌換了區區兩百遊戲幣,就想博得爸爸的好感?哼!做夢!
剛剛他已經提醒爸爸要注意壞蛋叔叔,壞蛋叔叔的這兩百塊錢肯定要打水漂啦!
喻白接過裝著遊戲幣的沉重盒子,他掏出了一些遊戲幣放到了另一個小杯子中。
喻白將小杯子遞給星星,讓星星跑去找心儀的遊戲項目玩。
喻白和姬容煜跟在星星身後。
“叮咚”。
姬容煜剛走了兩步,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姬容煜點開微訊。
【喻白:發起了一筆轉賬。200元。】
姬容煜:“喻白,這錢你不用還我……”
對於動輒給餐飲店投資千萬上億資金的姬容煜而言,兩百塊在他的眼中與一堆廢紙無異。
但是……要是能花兩百塊,讓小崽子和喻白不再為遊戲幣這件事糾結,這兩百塊他花得也挺值的。
“兩百塊,都夠你和伯母好幾天的生活費了。”喻白道,“這錢我不會讓你出的。謝謝你剛才幫了忙,讓星星不再為遊戲幣這件事情不開心了……”
“還有。姬容煜,你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以後花錢可千萬不能再這麼大手大腳的。”喻白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上次去公園玩套圈,你花了好多錢。這次來潮玩店,你又隨隨便便兌換了兩百遊戲幣……你是個要好好過日子的人,這樣下去可不行。”
姬容煜:……
他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正慢慢地消失。
姬容煜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所以伴隨著他和喻白的相處,他的身上總會在不經意間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麵。
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千金一擲。這對姬容煜來說,是常有的事情。
他從不會在意商品的價格,也從不會在意,缺了這筆錢是否會影響他的生活。
因為姬容煜從來就沒過缺錢的日子。
可是,喻白不同。
姬容煜和喻白剛認識時,喻白剛剛擺脫貧窮的生活。
在過慣了沒有錢的辛苦日子後,節約、省吃儉用,刻在了喻白生活中的每個小細節裡。
作為普通人的喻白,也曾見過有些人一時花錢大手大腳,最後在一貧如洗的生活中掙紮度日。
喻白想,會來他家每天做鐘點工的人,家庭條件不見得有多好。
姬容煜之前還說過,他的媽媽摔跤跌斷了腿,現在正在家中療養——這又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在喻白眼中,生活已變得“一貧如洗”的姬容煜,怎麼能拿出兩百塊錢花在遊戲幣上呢!
說出一個謊話,就需要用無數個謊話去圓。
“我最近閒著的時候,又做了一些其他的兼職,賺了點錢。”姬容煜道,“你放心,我現在的月收入,足夠養活我和我媽了。”
喻白:“真的嗎?”
“真的。”
姬容煜伸出右手,他攬住了喻白的肩膀。
一如下午那般,姬容煜大半個身子靠在喻白身上——像是一個大型掛件。
姬容煜下巴抵在喻白的肩膀上,低沉的聲音夾著酥酥麻麻的笑意。
“我們也跟過去,一起玩吧。”姬容煜的右手手臂,貼著喻白的臉頰舉起。
姬容煜指向一旁擺放著的一排娃娃機。
“那邊有好多好可愛的玩偶,要不要一起去抓抓看?”姬容煜笑,“你看,那隻背部白白軟軟肚皮黑黑,牙齒超級鋒利的小貓咪,像不像那隻小崽……咳咳,星星?”
這裡的娃娃機有大型娃娃機和小型娃娃機,小型娃娃機擺放的都是小型的玩偶,大型娃娃機裡擺放著的都是大型的玩偶。
姬容煜所指的那個娃娃機,正是一個大型娃娃機。
娃娃機裡麵裝著三個縫在一起的貓咪娃娃——一隻黑色的大貓咪,一隻白色的大貓咪和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咪。
白色的大貓咪彎著眸,露出溫和的笑容,而黑色的大貓咪和黑白相間的小貓咪正互相瞪視呲牙,這三隻貓咪娃娃的造型盎然生趣,看起來像是可愛的一家三口。
很多攜帶幼崽的家長們,紛紛圍在那台娃娃機前試圖抓娃娃。
隻可惜,三隻被縫在一起的貓咪娃娃太重,許多家長們試了十幾次,都沒有抓上來一次。
很快,那台娃娃機前圍著的家長們都散了。
“爸爸,我想要那三隻貓咪娃娃!”
“想要?爸爸回去給你買一個!這台娃娃機太坑了,抓它不劃算!”
“好叭……”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喻白和姬容煜麵前不斷上演。
喻白反駁姬容煜:“星星才不會呲牙對我呢!”
娃娃機中,黑色的大貓咪比白色的大貓咪個頭更大一些,所以喻白自動將自己帶入了黑色的大貓咪。
喻白想。星星那麼乖巧可愛,性格脾氣和他一樣溫和,根本不會像娃娃機裡的那隻黑白小貓咪那樣,對他凶巴巴地露出牙齒。
姬容煜看著身旁對小崽子充滿“濾鏡”的崽子他爹,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慶幸,沒有貿然在在他爹麵前揭穿崽的是隻白切黑。
不然,喻白肯定不會相信他的話,說不定還會認為他在挑撥離間,和他解除小時工協議……
姬容煜道:“我沒覺得那隻黑貓是你,我覺得那隻白貓更像你……”
“白貓?”喻白看向那隻白色的大貓咪,他眨眨眼,唇角微微上翹,“好像是有點像。可那隻黑色的貓,體型比白色的貓大一圈,也不該像我老婆……”
說到這兒,喻白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他默默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
因為好像,貌似,可能……星星的另一個爹,體型好像是比他要大一圈。
那一晚距離現在,已過了太久。當時發生的一切,對喻白而言,像是一場無比荒誕的夢。
被欲控製時他墜入雲端,清醒時他又跌入穀底。
具體的細節,喻白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那人像是一座龐大的山,他嘗試了一晚,卻怎麼也逃不出對方的掌心。
支離破碎的回憶,快速地在喻白腦海中閃過,喻白都呼吸情不自禁地變得急促,他的臉頰和耳垂染上了一層緋紅。
那一夜,是他的第一次,也是他的最後一次。
喻白相對於身邊的同學、普通朋友們,他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人。
在沒有結婚前,喻白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行為。
但是……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姬容煜臉上的笑容很淡,“你在想星星的媽媽嗎?你……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