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係統會讓他做出選擇,是獻祭還是逃跑,不是為了告訴他現狀,而是恰好證明了,他在這個祭台之上,在這樣的現狀內,無論是獻祭自己,還是背叛神祇,都是可以辦到的事。
就好像找到神筆和畫卷是可以辦到的,背叛也是可以辦到的。
而方式,就是現在這樣——
像神祇在他身上刻畫那樣,用自己的鮮血,在神的身體上畫出新的傷口。
隨著神紋的逐漸完整,他被共享了神的視覺,神操控畫卷、留下神跡的能力,那麼現在神紋徹底完整,他也有理由像這位繆斯之神一樣,擁有以鮮血為墨,落筆成真的權能。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他成功了。
以鮮血為墨,他畫出的傷口也成為神祇身上真實的傷口,讓石像同步出現了裂痕。
直到這時,才是係統讓他做出選擇的真正時刻。
找到了神筆與第一畫卷,把這些交給邪神,完成獻祭的儀式,還是借機重傷邪神,一無所有地逃走。
祁易安看向一旁的畫卷裡,隨著他在神的身上塗抹出更多的‘傷口’,石像上的裂痕也逐漸散開,分崩離析。
隨著嘩啦啦的聲音響起,整個石像都開始崩塌。
與此同時,畫中世界崩塌的倒計時也陡然開始加速。
【倒計時3:13】
石像崩塌,終於露出了被鑲嵌在裡麵的神筆與第一畫卷。
祁易安在祭台之上,生命值已經下降了一半。
他看著眼前受傷的神,瞧見那漂亮的軀體裡肉眼可見的金色血液,忍不住覺得祂有點可憐。
如果有機會,真想再嘗嘗神血的滋味。
畫卷之中,他瞧見了神筆與畫卷,A與阿青都瞧見了隱藏道具,並得到了提示,開始了搏命了爭奪。
祁易安朝著那邊抬手,在那兩個道具上方輕點,繼續用給自己的血來繪畫,畫出一隻飛鳥,銜著神筆與畫卷飛來飛去,左右躲閃,不叫那兩人搶到手。
“讓我猜猜,我的父神,你想讓我繼續獻祭,還要這兩樣東西來完成儀式的最後一步,是為了什麼?”
祁易安意識到,雖然被自己重傷,但繆斯依然沒有做出攻擊的行為,或者說,是在等待著什麼。
他看到倒計時原本就隻剩最後四分鐘了,而那分秒的流逝,正是隨著石像崩塌的瞬間開始加速,像是在著急地追趕著什麼。
望著眼前的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在他第一次接觸到這位神的指尖時,畫中世界的畫皮鬼們就集體開始大逃殺,那瘋狂攻擊所有活人的模樣,與其說是暴走,不如說是麵臨巨大危機後做出的應激反應。
在他第一次接觸繆斯之神,並把祂正式喚醒後,整個畫中世界便開始了崩塌的倒計時。
連起來這些事件看待的話……就像是邪神的蘇醒便導致
了這一連串的反應,畫皮鬼們仿佛早有預料,所以在最後的時刻掙紮。
而繆斯之神的力量被濫用,正是這些畫中世界的由來。
為何祂的回歸,代表著畫中世界的崩塌?
係統已經說過,祂是這個副本世界中最恐怖的存在……難道是為了主持正義嗎?
祂醒來後,索要自己的心臟,索要信徒的獻祭,索要曾經屬於自己的神筆與畫卷……
與其說是邪神蘇醒,畫中世界就會遭受報應,倒不如說是……祂正在一點點奪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一切。
而支撐整個畫中世界的力量,正是祂被奪走最多的東西之一。
是神的血化作墨水,是神的力量被偷竊。
因為祂回來了,所以這些都要一一收回。
因為祂受傷了,所以收回一切的速度也要加快,倒計時也跟著加快。
祁易安望著祂的眼眸,緩緩閉眼,“找回一切之後,您又打算怎麼辦呢?重複曆史嗎?借給我您的左眼與心臟,也是為了借我之手,達成您的目的?”
他想起這個學校的曆史傳說。
繆斯之神降臨,將引起災禍的畫皮鬼封印到畫卷之中,而後將畫交給校長,囑咐校長銷毀畫卷,便消失不見。
如果眼前的繆斯……真的成功得到了自己的獻祭,用奪回的一切,以及一個虔誠信徒的靈魂與鮮血重回巔峰,曆史也許就會重演。
“我的父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祁易安無害而虛弱地微笑著,沾著鮮血的雙手像是索取擁抱一般朝著神祇伸過去,捧住祂的臉,將自己湊到神祇的麵前,用低啞、眷戀的聲線緩聲誘哄,“我可是您最虔誠的、唯一的信徒了,我的鮮血為您而流,我的心臟為您跳動……怎麼舍得背叛您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越湊越近,手臂搭在神的肩膀,直到滾燙的呼吸能拂過鼻翼,舉止如此親昵,像是戀人間的呢喃。
於此同時,他背對著神的方向喚來畫卷,用鮮血在上麵畫了一個門扉的形狀,而後猛地起身,在神祇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一把推開了祂,轉身衝入了畫中。
【倒計時2:20】
祁易安衝入畫中,卻是從喻良吉從天台帶到操場上的巨大畫卷中又走了出來,直奔石像而去。
他渾身刻滿了金色符文,正隨著他從神殿逃離那一刻開始發燙、灼燒,可此刻卻顧不得這麼多了。
石像上空,千紙鶴一般的紅色飛鳥受到他的感召而來,銜著神筆與畫卷迎麵低飛。
然而,就在他伸長手臂,就要接住那兩個道具的前一秒,白色的發絲猛地從後方暴漲,纏繞在他的腰上,將他用力向後一拽。
千鈞一發之際,祁易安摔倒在地,小鳥還想向前,卻被另一隻手一把攥住。
前方,渾身是血,狼狽不堪地阿青抓住了神筆與畫卷,渾身都激動地顫抖起來,“我贏了……是我贏了!!!”
下一刻,噗地一聲,她的心口處卻被尖細的利刃貫穿,她
下意識想說,玩家不能自相殘殺,仔細看去,卻發現那‘利刃’竟然不是來自A的匕首,而是前方的——
白發如瀑,渾身都聖潔完美,從畫中一步步走出的神祇麵色淡然,不帶喜怒,祂一步步來到久違的校園操場上,舉止優雅,發絲卻自行向前,抓住了逃跑的信徒,也殺死了膽敢搶奪聖物的阿青。
然而,儘管祂渾身都散發著令人不可直視、不可褻瀆的聖光,屬於神的軀體之上,卻沾染著另一個人的鮮血。
鮮血留在了臉頰、脖頸上,留在胸膛,腰腹上,本該讓祂看著淒慘狼狽的紅色痕跡,此刻卻平添曖昧,讓人不禁遐想,這樣的血,這樣的痕跡,究竟是如何留在上麵的,這世上怎麼會有凡人敢這樣放肆地觸碰一個神?
祂一步步前行著,祁易安從地上重新爬起,卻絲毫不敢回頭。
祁易安感覺力量在飛速流逝,情急之下,立刻切回了最初的人設——吸血鬼伯爵德維克。
四肢的傷口立刻自行愈合,他的數值迅速翻倍,沾著血的傷口扯斷發絲,讓他再次向前跑去。
隻要再快一點!
隻要拿到道具,然後離開這個學校——
再一次的,掉落在地的道具被另一人撿起。
A反應迅速,在屬於繆斯之神的白色發絲攻擊而來的瞬間躲開致命傷,隻在手臂上留下淺淺的皮肉傷。
他看了眼狼狽的祁易安,眉頭竟然微微蹙起,罕見地沒有帶著笑意說話。
“你瘋了嗎?”
直播間是真的瘋了。
【邪神走出畫卷了啊啊啊啊!】
【好可怕好可怕,我看了這麼多副本,祂從來沒有用本體走出來過!完了這樣是不是鐵定打不過了!】
【草,這麼一想,祂會走出來該不會是因為早就得到了主播的血和心臟吧?!這規則和畫皮鬼一樣啊!所以能像獲得了生命力的畫皮鬼一樣走出畫卷!】
【要死要死要死!】
【好耶,打起來!諸君,我喜歡混亂!】
阿青的心臟被擊穿,也想要那個道具,身體卻已經迅速沒了力氣,倒在地上。
最後的時刻,她不甘心地拿起自己投來的黑色絲線,試圖使用它。
“不……我不會……我……怎麼會……!”
傳說中的,可以治愈一次致命傷,讓玩家多一條命的稀有道具,在碰觸到傷口後便自行動了起來,開始在皮肉之間穿針引線。
阿青看著,嗤嗤笑著,吐出一大口血,“我不會死……我不……明明我才是……我才是最優秀…的……”
然而,那黑色的絲線雖然在儘力為她縫合傷口,在麵對心臟上的大洞時,卻忽然不動了。
來自係統的提示突然彈出,告知她,傷勢超出治療道具的使用範圍,請嘗試更高級的道具。
“不可能……!!”
她用細小的,幾乎難以被聽到的聲音不敢置信地說道,無力的身體幾乎難以支撐她的動作,她抓著絲線的一頭,終於驚恐地朝著身體深處塞去,卻還是不管用,“不可能……我……”
逐漸模糊、逐漸變得黯淡的視線裡,阿青勉強仰頭,看向道具的方向——如果能拿到神筆的話,一定也能創造奇跡,將自己的傷口抹去的,可是,被搶走了……
不甘心……
阿青體內的蠱蟲母蟲也感受到了她生命的流逝,忽然自身體深處躁動不安起來,一路啃咬著她的血肉,從心臟的傷口處爬出。
“竟敢……騙我……”
直到這時,她還有什麼不明白,曲通途讓她找的稀有道具……從一開始就不在這個新人玩家身上!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新人在故意騙她!
好恨……好恨……!
“如果……”
她再次吐出鮮血,連話都說不完整,靠著最後不到十點的生命值硬撐著,視線已經徹底看不清了,“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你……彆想好過……”
她感覺到了母蟲爬出,一把攥住了母蟲,將它在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