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姐妹,說說笑而已,怎的還上綱上線起來,《女訓》教的是立身之本,琴棋書畫詩香茶則是冶情之道,並不衝突,難道學了德言工容,竟是不能再學琴棋書畫詩香茶不成,這話說到哪裡都沒有這個道理。”
眼見冷了場,伯府大姑娘蘇啟芳出麵打圓場,不愧是在太夫人身邊教養長大的,說的話麵麵俱到,竟是兩邊都不得罪。
這下子輪到蘇元芳冷笑了,道:“又一個長姐風範。”
這倆姐妹之間,也是素有嫌隙,與嫡庶無關,隻看她們的名字,一個是元芳,一個是啟芳,就知道其中的糾葛了,蘇元芳占了一個“元”字,是嫡,卻不是伯府長孫女,上頭還壓著一個大姑娘蘇啟芳,還是二房的庶女,她一個伯爺嫡女卻教個庶長女給壓了一頭,怎麼能教她甘心。打從蘇元芳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身為伯府嫡女,本可以更光彩些的,可她頭上卻偏偏壓了一個庶長女,她這嫡女竟連個長字都不能加上去,平白就掉了一層身價。所以蘇元芳最恨的,便是“長姐”二字。
這也是蘇元芳討厭裘慎的原因之一。她最是看不慣那些喜愛擺出長姐風範的人,更何況,她母親申氏和裘慎的母親蘇氏也是積怨已久,那她討厭裘慎就更討厭得順理成章。
對蘇元芳的嘲諷,蘇啟芳隻是笑笑,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仿佛容忍蘇元芳的無理取鬨,是她身為長姐應有的姿態,至少,看在其他人眼裡,都覺得蘇啟芳更顯得大氣些。
偏偏就是這種長姐姿態激得蘇元芳舊恨添新仇,當場就臉色陰了下去,難看得不能再難看。這下子,氣氛更差,堂中也就更安靜了,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就怕被怒火上頭的蘇元芳當成了遷怒的對象。大家一起在容溪堂裡相處久了,除了新來的,誰還不知道蘇元芳翻臉如翻書的脾氣。
就連最不懂得看臉色的黃曼真,這時候也悄悄往裘慎的身後藏了藏,結果沒藏得住,因為裘怫搶在她前頭,已經藏在了裘慎的身後,見黃曼真看過來,裘怫仍是一臉木訥樣,仿佛全然不知現在這情形,全是她一句話給引出來的。
黃曼真眨了眨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裘怫是真傻還是假傻,說她假傻,可說出來的話,真真是得罪了好多人,說她真傻,闖了禍又懂得躲起來。這姑娘的腦子也不是十分明白,素來最是天真不過的,想來想去,彆的沒想出來,倒覺得這個一臉木訥樣的裘怫,比挺在前麵很有氣派的裘慎有意思多了,很是乾脆的湊過去,小聲道:“擠擠。”
裘怫差點笑出聲來,這個黃曼真,真是好玩極了,於是讓了點地方,讓黃曼真如願擠了過來,兩個小小的女孩兒,一起躲在了裘慎的身後。
就在自己身後發生的動靜,裘慎怎麼可能不知道,她麵無表情看著前方,強忍著想翻白眼這種毫無儀態可言的衝動,一個假傻,碰上了一個真純,這是怎樣一種孽緣啊。不過裘怫肯冒著得罪這麼多女孩兒的風險為她出頭說話,裘慎還是有些欣慰的,不枉母親和她對裘怫素日的照顧。
當然,欣慰歸欣慰,討厭依然討厭,她就是不喜歡明明有著玲瓏心思的裘怫,在人前裝出一副木訥呆愣的模樣,整天戴著麵具過日子,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