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兄妹,蘇氏卻也不好直接請蘇長英到雍容院來,要與兄長說話,還是太夫人的院子更方便些。
太夫人才剛午睡了起來,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夜裡睡得淺了,時辰也短,要保持一天的精力,就必須在白日裡補足。剛梳洗好,聽門外來報說蘇氏來了,太夫人頓時就喜笑顏開,忙不迭讓蘇氏進來。
“往常晨昏才往我這裡點個卯,今兒怎麼掐著時間來了。”太夫人才說完,就看到了得盛家的手裡提的食盒,便又笑道,“還不到飯點,怎麼還送了吃食來?”
這樣說著,太夫人自己就覺出不對來,笑容也收斂了些。
“母親可還記得小允兒?”蘇氏問道。
距離上回蘇氏來稟報天價點心的事沒過多久,太夫人自然記得這個被餡餅兒砸了腦門的小廝,因而道:“怎麼,又出什麼事了?”
“差不多的事。”蘇氏一臉無奈,讓得盛家的將食盒打開來,一邊將事情說了一遍。
待聽到這事兒竟還扯上了飛魚衛,太夫人頓時驚悚得出了一身冷汗,比起離京近十年的蘇氏,生活在京中的太夫人更知道飛魚衛的難惹,尤其是,長子蘇長英在吏部擔著要職,官場上難免有得罪人之處,萬一被人構陷誣告,頭一個上門的就是飛魚衛。雖說這些年伯府還算平安,但京中勳貴豪門,遭了飛魚衛破家的,也不是一家兩家,飛魚衛權柄過大,實是讓人不得不忌憚七分。
“快,到門上去個人,伯爺一回來,立刻叫他到上房來。”
太夫人當機立斷,立刻就派人去門上蹲守蘇長英。
蘇氏見太夫人臉色難看,忙安撫道:“母親莫急,興許是人家有求於咱家。”真要害人,一食盒的血燕能頂什麼事,吃到肚子裡連個罪證都沒有,兄長簡在帝心,還不至於為了這些血燕就治兄長貪贓之罪。
太夫人也是這樣想的,卻長歎一聲,道:“怕隻怕這事兒你兄長不能辦,生生得罪了人。”
得罪彆人倒不怕,就怕得罪的是飛魚衛,哪怕不是飛魚衛,能支使得動飛魚衛的,也不是等閒人啊。生意場上講究和氣生財,官場亦是一個道理,除了禦史台那群言官,為了點清流名聲,像瘋狗一樣逮誰咬誰,同僚之間,誰不是麵上都和和氣氣,要撕也得撕在暗處。
人老成精,太夫人從蘇氏的話裡,聽到了陰謀的氣息,太可怕了,靠著老伯爺拚命掙來的功勞和長子苦心勞力的拚搏,護住了伯府這些年的太太平平,如今,終於要被人盯上了嗎?
不得不說,太夫人想得太多了,自己把自己給嚇壞了,當然,這事兒說出去也確實是不合常理,換了誰都忍不住要多想。
蘇氏原還算篤定,也被太夫人的情緒影響了,有些心神不寧起來。因此當蘇長英從衙門回來,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被請到上房來時,一看老娘和老妹的臉色都難看得發青,他都被嚇了一跳。
“兒子給母親問安。這是……怎麼了?”
太夫人見了蘇長英,如有了主心骨,原本惶惶難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許多,又見兒子來得急,連官服都沒換,忙就招了丫環來,道:“你到東廂裡,先換了衣裳,擦了手臉再來說話。”
雖說蘇長英早已成家立業,但太夫人的院裡,依然常備著他的衣裳和用具,要換要用都是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