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眯著眼看了看蘇啟芳,心中冷哼,明明應該是她的女兒蘇元芳居首,元芳才是嫡長,這個庶房的庶女,不過是仗了太夫人的喜歡,竟然敢排在元芳的前麵,與那蘇氏一樣,都是不知眉眼高低的貨色。
太夫人看到了申氏不善的眼神,忍不住又在心中長歎一口氣,看,這就是申氏作為宗婦不合格的地方,心胸太狹窄,連一個隔房的庶女都要計較,隻因為這個庶女早了蘇元芳幾年出生,占掉了“長”位。早晚都是要分出去的庶房,計較什麼不好,偏計較這點子無關緊要的事情,心胸窄到這等地步,真心讓太夫人無話可說。
“前年你家老祖宗大壽,我記得,可是真熱鬨啊!”老夫人緩緩開了口。
她口中的老祖宗,是申氏的太婆婆呂氏,前年正好是八十大壽,老話說人到七十古來稀,世上能活到七十高齡的人都不多,何況是八十,真正是人瑞了,就連宮裡也給呂太夫人送了一份賀禮,當時京中叫得出的、叫不出的勳貴世家差不多都登門捧場,就圖蹭著老人家高壽帶來的吉利氣。
申氏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太夫人忽然提到這事做什麼,便道:“是,熱鬨極了。”
可惜,大壽過後沒兩個月,呂太夫人就過世了,一輩子也算是享夠福,臨終前還風光了好大一場。
“我記得當時季夫人娘家人也來賀了你家老祖宗,裡頭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子,不知是季家什麼人?”
季夫人,就是宣平侯夫人,申氏的母親,季夫人的娘家,自然就是申氏的外家。
申氏心裡重重一跳,終於明白過來太夫人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是瞧上自己外家的侄兒季敏書了,要給蘇啟芳那賤妮子說親。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但是申氏又強忍了下去,蘇長英在呢,那是個頂頂有名的孝子,她不能當著蘇長英的麵,與太夫人頂嘴,隻能強按怒氣,低眉順眼道:“想是我那侄兒季敏書,如今正正好十七歲,他打小讀書好,兩年前就過了童試,我舅舅看他看得極緊,整日裡拘著讀書,從不放縱他嬉戲玩樂,打算明年再讓他下場。”
所以老太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雖然季家不知走了什麼黴運,這一代陰盛陽衰,隻得了季敏書這一個兒子,雖是妾生的庶出,但季家三房人就這麼一根獨苗,期望極大,絕不會讓這根獨苗娶一個庶女回去,季家婦,必然是要精挑細選,一挑再挑的。
“好像還沒有說親吧。”太夫人笑眯眯的又道。
不是沒聽出申氏話裡的意思,但太夫人是鐵了心想說這門親的,一則,季家是清貴人家,家中三房個個出息,季家大老爺是國子監祭酒,二老爺是翰林學士,三老爺次了點,但也是進士出身,隻是性情比較懶散,不愛做官兒,隻愛與一些風流之士詩詞唱和書畫往來,是個名士。
季敏書是季家二老爺的妾生子,因這些年大老爺和三老爺一直都生不出兒子,便將季敏書視作命根子,傾季家全力培養,小小年紀,在京中少年一輩中,已是有了些博學多才的名聲。唯一的缺憾就是他是庶出,季二夫人是個牛拐性子,死活不肯把他記在自己的名下當成嫡出,逼急了她就拿剪子對著脖子,季家一門子的文人,最注重清名,倒也沒人真敢逼得她抹脖子,因此這事就擱下了。
當然,這也是太夫人最喜歡的地方,若真記到了季二夫人名下,那麼蘇啟芳想要配得上季敏書,少不得就也要記在黃氏名下,而黃氏那脾氣,表麵看著有些怯懦,但骨子裡和季二夫人差不多,也是個牛拐性子,要不然,這回也不能為了蘇啟芳的婚事,就跟二老爺鬨到打起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