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歎蘇長英不是什麼有遠見的人,隻瞧見了眼前的弊,卻沒有想得更長遠些,硬是鬨出一場病來,徒惹人笑話。
蘇伯勤沒料到他有此一問,愣了一下,才知道鄭秀已經看穿了,慚愧道:“我自然是願意隨國公爺一行,隻是父母愛子,全然是一片心意,我也不忍教父母傷心擔憂,實是……”
他一臉的為難,也不知該怎麼說。
“我明白你的心思,書上說父母在,不遠行,我無父無母,自然任性,你卻是高堂雙全,理應孝順為先。這樣吧,你且考慮三日,三日後給我個準話兒,也不必有什麼顧慮,聖上跟前,有我呢。”
鄭秀拋下這話,便打馬遠去。蘇伯勤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了府中。待要再去看望父親,半路便被太夫人派的人給截了去,待聽了太夫人的囑咐,蘇伯勤自是連連應著。他是真老實,也沒有多想,應過了,便忙不迭的把鄭秀臨去前說的話都告訴了太夫人,然後遲疑道:“太夫人,您說,孫兒應該如何決擇?”
太夫人歎了口氣,道:“你爹都病了,你又哪裡有選擇,去了,是不孝,留下,就是怕死,如今這情形,你也隻能怕死,萬萬不可背上不孝的名聲。”
做為府裡眼光最長遠的人,太夫人如何不知道這是蘇伯勤的一個機會,申氏那樣的鬨騰,太夫人冷眼看著,心裡頭不知有多失望,但她對申氏早就失望太多次了,也是習慣了,隻是蘇長英這一病,事先竟不曾與她商量過,卻讓太夫人直接冷了心,索性什麼都不說了。隻是心裡實在惋惜得厲害,要不是見蘇伯勤和鄭秀的關係越處越好,將來總還會再有機會的,恐怕太夫人這身子,也得倒下來躺上幾個月。
蘇伯勤雖是老實,卻並不蠢,太夫人的話他聽懂了,怕死無非在外頭被人嘲笑幾句,罵一聲膽小鬼罷了,無傷大雅,但要是背上不孝的名聲,那就是典型的人品問題,毀他一輩子。
“孫兒明白了,趕明兒,就與榮國公說清楚。”
他站起身,垂著手對太夫人行禮告退,不無惆悵的走了。
蘇長英吃了三日的苦藥,苦得他的臉都快跟黃連一個色兒了,終於等來了好消息,皇帝把兒子的名字從隨行名單中剔除了,教兒子呆在府裡好生的侍疾。
雖說是如願以償,但再一回味兒,不用吃藥,蘇長英的嘴裡也是泛著苦味兒,也不知道這一回,他做的是對是錯。要說他看不出這是個在皇帝跟前掛號兒的機會,倒也不儘然,蘇長英哪怕目光不夠長遠,也不至於這點兒關竅都看不出來,好歹也在官場上混了十來年,算是混得不錯的。
隻是一來申氏鬨得他心煩,二來蘇長英還有彆的指望,大侄女不是在東宮裡頭麼,雖說沒什麼好消息傳出來,但也沒什麼不好的消息,在蘇長英看來,沒有不好的消息,就是好消息,隻要蘇啟芳熬足了資曆,將來東宮上位,她哪怕混不著個二三品的妃位,也有四五品的嬪位,提攜娘家兄弟一把,還是可以的,總歸,機會有的是,但沒必要冒險。
這便是蘇長英和太夫人想法上最大的差彆,在蘇長英看來,以蘇伯勤的年紀,未來肯定得在太子手底下搏前途,不必急在一時,說句不好聽,當今聖上,又能在位多久呢,十年,還是二十年,就算是二十年好了,蘇伯勤等得起。
一樁心事了了,蘇長英又在床上養了幾日病,隻是那苦苦的藥實在是咽不下去了,另尋了大夫,重新開了一劑方子,隻是那大夫看了原來的方子,又聽說是禦醫所開,哪裡敢說這方子哪裡不對,隻說蘇長英的病情減輕了,這方子劑量也可隨之減量,不著痕跡的把黃連的劑量給減去了一半,也算是挽救了蘇長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