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偏廳裡,裘家三姐妹聽說鄭秀已經走了,姐兒仨齊齊鬆了口氣,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送瘟神啊。
“夫人讓姑娘們各自回房歇息。”來傳話的丫頭又把蘇氏的意思傳達給姐妹仨。
裘慎一聽就知道,母親這是要善後,雍容院裡上上下下都要封口,還有請大夫的事,也要圓過去,總歸,不能讓人有半點兒閒言碎語。
當下便首先站起來,道:“都回吧。”
裘怡立刻跟上,今天這一出本就沒她什麼事兒,她大半的心思都用來看熱鬨了,這會兒蘇氏要善後,指不定裘怫還得挨罰,她可不跟著再往前湊。
裘怫有點心不在焉,反應慢了些,裘慎和裘怡都走出了偏廳,她才回過神,對葛覃招招手,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喵嗚!”
招財趴在高幾上,難得的衝著她們打了聲招呼,換了平時,葛覃早就圍上去摸頭撓下巴,隻這會兒,主仆倆都沒什麼心思,徑直往內室裡去了。
“喵嗚?”招財的貓眼瞪圓了,滿是困惑。
“姑娘,夫人處置完外頭的事,就該輪到咱們了吧?”
內室裡,葛覃苦著臉,心知這回算是她給姑娘招的事兒,早悔青了腸子。
裘怫望著案幾上擺著的玉石盆景,出神了片刻,才道:“不乾你的事,原是我……錯了!”
是的,今日這事兒,與葛覃關係不大,榮國公傳了那樣的話兒,她不告訴自己才是不對,真正出錯的,是裘怫。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不,應該說,是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最大的弱點,一直以來,她一直儘力克製的,想要避免的,終究還是出現了。她的性情,果然是繼承了她的生母李氏性情中最為極端的那一麵,以佛家的說法,那就是魔,魔由心生,這是生在她心中的魔,無論她怎麼克製,也有爆發之時。
往日裘怫總覺得自己做得很好,然而她錯了,並不是她做得很好,而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人戳中她的死穴,令她徹底失控。
生母的心魔,是對父親的愛,獨占的,不顧一切的,而裘怫的心魔,卻是女子名節,女子生於世間,本就不易,再多的小心都不夠的,素日裡,她在這府中循規蹈矩,半點不敢輕忽,無論做什麼事,都不冒頭,不拔尖,唯恐招人嫉恨,使手段來陰她。但今天,榮國公卻正好踩在了這條線上,不管他出於什麼理由,總之,他做了有損女子名節的事情,一個不好,蘇啟芳的一條性命就沒了,隻要想到這點,裘怫就不能忍,魔心一起,她便和生母李氏一樣,理智消失,整個人走向了極端。
這個發現,令她心中惶恐,她不想變成生母李氏那樣的人,一點兒也不想。
“靜女,把《普門品》取來,我要抄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裘怫儘量令自己平靜,佛經能開解迷障,破妄除煩,想是她往日修行得還不夠,從今往後,她每日必行的課業,要再加上抄一個時辰佛經,時時日日,刻刻分分,長久以往,定然能潛移默化,化解她的心魔。
“我來。”
葛覃抹了抹眼角,搶在靜女前頭去取佛經。姑娘沒有責怪她,反而擔下了錯處,可是她不是沒有良心的丫頭,一會兒夫人忙完了,她就自請責罰去,這樣的大錯,以後隻怕她再不能伺候在姑娘身邊了,眼下,能多伺候姑娘一會兒,就多伺候一會兒。
靜女與她相處這麼久,哪裡瞧不出這丫頭的心思,歎了口氣,便讓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