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怎麼出來了?”
蘇氏連忙快走幾步迎上前去,擠開一個丫環扶住了蘇太姑奶奶,一摸蘇太姑奶奶的手居然是冷的,便對裘慎道:“快把你的暖手爐給你姑祖母暖暖。”
裘慎才正對蘇太姑奶奶行禮呢,暖手爐順手塞給自己的丫環魏紫了,這會兒一聽蘇氏的話,忙又從魏紫手裡把暖手爐拿過來,卻被蘇太姑奶奶給拒了。
“我在這京中過了一輩子,早習慣了這裡的冬天,哪裡像你們小姑娘一樣嬌貴,受不得丁點寒氣。”
說著,頓了一頓,又問道:“你們今日怎麼過來了?”
蘇氏含蓄道:“回來探望母親,順道也來看看姑母。”說著,便要扶蘇太姑奶奶回屋裡坐著,這外頭寒風凜冽,也確實是冷。
蘇太姑奶奶倒是沒拒絕,順勢回了屋中,坐了下來,才道:“我聽說你母親近日身子好些了,正要去看看她,倒不想她竟是掛念你,身子稍好便急忙把你叫了回來。”
這話中不無譏諷之意,太夫人當初發了話,讓蘇氏好好在家待著,不用來侍疾,明顯是母女間鬨了嫌隙,若是蘇氏先低了頭,多來伯府幾次,也能將太夫人哄回來,隻是自那之後,蘇氏就忙得要死,壓根兒就沒工夫來,節禮還是讓黃得勝裝了車給送來的,何況她心裡也氣著太夫人,怎肯先低頭,所以今日會來,擺明是太夫人發的話,她不得不來。
蘇太姑奶奶跟太夫人相處了不說一輩子,也有大半輩子了,哪裡不知道太夫人是什麼樣的人,要說太夫人眼光是有的,見識也有那麼幾分,腦子也比尋常人精明些,獨有一點,蘇太姑奶奶是很瞧不上的,就是太夫人有些急功近利,自老伯爺去了之後,她一門心思的就是想靠兒子重振伯府榮耀,可庶子被她養廢了,兩個嫡子在官場上,卻一直是不高不低的,伯府遠了舊交,新結交的卻又不大看得上蘇長英兄弟,對伯府隻是表麵上的往來。太夫人麵上不說,心裡急得不行,好容易逮了機會送了個孫女兒進了東宮,偏偏蘇長英又有那麼點文人的酸腐氣,不肯靠裙帶升官,在任上倒是兢兢業業,卻對太子的幾番示好都不冷不熱的,大概是想給太子留下一個不卑不亢、忠耿正直的好印象,卻不想弄巧成拙,太子膩歪了,不理睬他了。
蘇長英急壞了,卻還不敢讓太夫人知道,然而太夫人掌著這府裡幾十年,消息靈通,又哪裡瞞得過她,前些時候伯府準備給東宮的節禮,還打上了蘇太姑奶奶的主意,想請蘇太姑奶奶給太子畫一幅八駿圖,希望能借此重新奪回太子對伯府的關注,卻被蘇太姑奶奶直接給回絕了,為這,太夫人還拖了病體見了蘇太姑奶奶一回,到底沒能讓蘇太姑奶奶鬆口,氣得太夫人當日又多喝了兩碗藥。
本來蘇太姑奶奶還覺得太夫人要在病榻躺著過年了,誰知這兩日竟聽說太夫人的病體好轉,能說能笑了,她心中奇怪,這才打算去看一眼,也算是對當日太夫人拖著病體來看她的回禮,誰知卻在容溪堂外看到了蘇氏母女,蘇太姑奶奶心思一轉,大致就猜出太夫人病體好轉的因由就落在這母女二人的身上,哪裡還願意去看太夫人那張越來越充滿算計的老臉。
蘇氏聽出了蘇太姑姑話裡的譏諷,麵上一紅,卻是不好說什麼,隻陪笑道:“我原也應當回來看望母親。”總不能說她也看不上太夫人骨子裡的那份功利之心,畢竟是她親娘,裡子麵子都要給,除了堅決不讓太夫人算計裘怫,彆的,蘇氏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不看不聽不想。
蘇太姑奶奶見她避重就輕的,倒也理解她的難處,笑道:“林媽媽借了你,可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這眼下快過節了,你也該放她幾日假,讓她回來陪陪我。”
蘇氏這下子更不好意思了,道:“改明兒我就放她的假,等過了中元節再請她來家裡幫襯卿卿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