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昝公公偷笑,也知道自個兒這理由沒什麼說服力,輕哼一聲,隻當沒看見,過一會兒,卻讓昝公公到禦藥房裡挑了許多打熬筋骨的補藥和活血化瘀的藥酒,還有治療跌打損傷的金創藥給鄭秀送了過去。
昝公公領了聖命一路搖頭歎息著去了禦藥房,皇帝對榮國公的恩寵,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他也希望鄭秀在建章營好生磨礪,將來成為像先建平侯那樣頂天立地、護國安民的絕代良將,方才不負聖上。
鄭秀收到昝公公送來的這些藥,眼睛一酸,差點兒就掉下淚來,等到三場考核一過,他順利考入建章營,這才收拾得整整齊齊跑到宮裡去哄皇帝開心。
哪裡曉得皇帝這回卻不肯見他,任他在外頭站了整整一日,鄭秀曉得自個兒這回是真的讓皇帝傷心了,也沒什麼怨言,在宮門落鎖前離開,到了次日,又跑過來自願罰站。
如是一連三日,皇帝始終沒見他,鄭秀也乖乖的認罰,舅甥兩個這一出“負荊請罪”玩得開心,外頭不知內情的人卻是以為聖寵不衰多年的榮國公,終於失寵於皇帝了,一下子傳得紛紛揚揚,都說榮國公本來就沒什麼根基,全是靠了皇帝的寵愛才有以少年之身而居國公之位的榮耀,眼下失了寵,他這國公也就當到頭了,哪怕爵位不失,也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如今又落到了韓期的手裡,這位上將軍一向不喜勳貴紈絝,還不知道要怎麼折磨鄭秀。
這流言一出,就塵囂日上,除了鄭秀平日盛寵太過,著實是招了不少人眼紅嫉妒之外,也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有意落井下石,比如說,因為鄭秀而被皇帝不知道罰跪宮門多少回的建平伯,再比如說,和鄭秀素有嫌隙、近日又嫌隙加深的二皇子,再有一些往日想巴結鄭秀但卻巴結不上以至於暗生不滿的雞腸小人。
裘怫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聽說了這個流言,拜閨學所賜,她如今消息靈通得多,可不必再從裘怡那裡打聽,自花朝後,閨學裡就來了十幾位學生,加上她們帶著的服侍丫環,每天上午大幾十號人,不上課的時候就聚在一處嘰嘰喳喳,裘怫做為主人,少不得要招呼著,你這裡聽幾句家常,她那裡聽幾句新鮮,當真有種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的感覺。
然後她就覺得有些不好起來,怪不得最近一段時日,都不見鄭秀往裘家來了,連招福那隻黑貓兒,打從花朝那日送了香囊來之後,都再沒到她這裡蹭小魚乾吃。
其實裘怫並不知道,鄭秀不是沒來,而是來了幾回都讓蘇氏給擋了,更嚴令門上不許把這事往姑娘們跟前說,因此裘怫一無所知。
至於招福沒來,那是許嬤嬤收到裘怫讓靜女送過來的香囊,就給鄭秀送了回去,順帶還嚴厲的教訓的鄭秀一頓,讓他明白私相授受的嚴重性,直把鄭秀訓得狗血淋頭,連連認錯,然後再沒敢讓招福當信使。
再然後,就是鄭秀忙著考建章營,真心是沒工夫過來了,隻打算等忙過了這一陣,他再攛掇著陸曄去約裘大姑娘出門踏青,他跟著蹭光,也就能和自家的小姑娘解釋一下緣由。
主意是打得挺好的,可萬沒料到他和皇帝之間鬨了一出,引得外頭流言不斷,竟然無端端的,讓裘怫替他擔心起來。
然而擔憂歸擔憂,卻是絲毫不敢露在麵上,更不敢向人詢問,這種種煩憂憋在心裡,竟是擾得裘怫一連幾日不能安眠,縱然心緒不敢表露在臉上,卻也掩不住眸中血絲,眼下青黑,隻好用脂粉細細抹了以遮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