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歸不知道,總歸這回裘怫心裡真的謝他,剩下的半段路程,她便在琢磨著怎麼感謝鄭秀的心思中度過,不知覺間,杜府已經到了。
杜府門上也算見多識廣,可這回見來的這輛馬車雖然表麵上看著十分普通,但跟車的小廝卻一個個瞧著不凡,那挺直的腰背,整齊的步伐,沉著的目光,乍一看四個人跟一個人似的,竟也有大開眼界的感覺,哪裡敢怠慢,立刻殷勤的迎上前,引著馬車到了東邊兒的側門,方恭聲道:“從這裡進去,自有人接引,客人隻需跟著去便好。”
等到這杜府門房的人離開,裘怫才從車裡出來,回身對車夫和婆子囑咐了一句“好生候著,不得生事”,順帶掃了一眼那四個小廝,果然教人眼前一亮,然後才在靜女和紅梅的簇擁下,邁入了杜府側門。
才一進去,便有一個管事媽媽帶了幾個黃裳丫環迎上前來,笑眯眯的見禮。
靜女上前一步,把金慧帖交給管事媽媽,那媽媽打開瞧了一眼,又看了看裘怫,笑道:“原來是裘二姑娘……”
說著,她伸手一招,從身後的丫環中喚出一個來。
“這是嬌鸞,今日便由她隨侍在裘二姑娘身邊,不管有什麼需要,二姑娘隻管吩咐她便是。”
那丫環便應聲上前一禮,道:“嬌鸞見過裘二姑娘,請隨奴婢來。”
裘怫見這丫環動作優雅,聲音文靜,倒是跟靜女有那麼幾分仿佛,心下暗讚這管事媽媽厲害,顯然是照著自己用人的喜好給挑出來的,當下也不說話,隻是微微側身,對那管事媽媽露了個無可挑剔的微笑表情,然後便邁步往裡走去。
嬌鸞雖是引路,但極有分寸,引路時並不搶在裘怫的前麵,反而是落後半步,隻在需要拐彎的地方,她才伸出手作“請”,如是行了半刻,便看到前方有一處獨立的園子,園門作半月型,左右牆上爬滿薔薇花,這時節,正值花期,滿牆的粉白散逸著陣陣清香,賞之悅目,聞之沁脾。
門上懸一橫匾,正書著“金慧園”三個大字,左右則各有一幅字,一邊寫的是“金玉滿堂人道俗”,右邊寫的是“慧質蘭心自風流”。
裘怫看了,不免暗自點心,這杜微微名聲在外,果然不是白來的,外麵傳她博學多才,誌趣高雅,確實不虛。
入得園去,便是另一番風景,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藏奇巧,步步是景,處處可賞,倒是教人流連忘返,竟是舍不得往前走,卻又好奇前方還有何更美妙的景致,又忍不住想加快腳步。
察覺到自己竟然生出這樣的矛盾心思,裘怫以羅扇遮麵,啞然失笑。她又想起鄭秀讓長安給她送的那封把杜微微的老底給揭得一乾二淨的信來,信中對杜家也有描述,自古江東多望族,這杜家就是江東的名門望族之一,亦是豪雄,族中子弟出仕者不計其數,杜盛算是他這一代人中,位置爬得最高的,也隻有這樣的世家望族,才能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裡,為自家女兒單獨建了一座精巧無比的園林當閨閣,才能培養得出杜微微這樣的女兒來。
但裘怫並無仰望之心,杜微微再好,又與她有什麼乾係,事不關己,雲淡風清,她隻是好奇,杜微微突然一改常態,廣發金慧帖,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