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卻將這話記在了心上,心想確實要挑個合適的日子往寺裡去上香,一則,明覺大師是有道高僧,不會空口白話打誑語,他即留了話必有因果,若不去還願,恐菩薩見怪。二則,再過幾個月,長女便及笄了,到那時,六禮也該差不多走完,轉眼便是出嫁,自然便該趁著出嫁之前,到佛前好生祈福一番,以求女兒在夫家的日子能過得美滿和順,最好是一兩年裡就能生個大胖小子,如此,才算是在夫家站穩了腳跟。
裘怫見蘇氏坐在那兒便出了神,便知嫡母是對老僧的話上了心,也不打擾她的思緒,微微一禮便退了出去,心想這一耽擱,園子裡的姑娘們遲遲不見她,怕要以為她故意怠慢了,不過有長姐和幼妹在,必能替她圓了這場,心下也不是太過擔憂,隻是腳下難免匆匆。
好在裘宅不大,不一會兒她已是回了園子裡,迎麵就見杜微微麵色酡紅的走過來,一見她便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怎麼才來,姐妹們太熱情,灌了我多少菊花釀,真是喝得我頭都暈了,快領我去你屋裡歇歇。”
裘怫見她眼神都有些迷茫了,走路也有些晃,若不是被噙香扶著,怕是能撞到樹上去,果然是吃多了菊花釀,被後勁兒給衝的,連忙道:“怎麼還有人敢灌你的酒,便是灌了,你少吃些便是,何苦喝成這樣兒,也不嫌難受。”
說著,一邊對靜女打了個眼色,讓她去園子裡替自己打個招呼,一邊就扶了杜微微另一側,領著往自己的屋裡去了。
好在先前裘怫就用過醒酒湯,廚上還有熬剩下來的備著待用,讓杜微微在榻上半躺下來後,裘怫又讓葛覃去取了醒酒湯來,由噙香服侍著喂了杜微微半碗,小歇了兩刻,杜微微終於緩過勁兒來。
“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我既來給你捧場,怎麼好推拒她們敬我的酒,沒的讓她們以為我不待見她們,那樣豈不是教你為難了。”
杜微微有了勁兒,便一邊向裘怫解釋她為何吃多了酒,一邊打量裘怫的閨房,一眼便瞧見了擺在桌幾上當擺設的桌屏,上頭繡了兩隻黑貓兒,一隻純黑,一隻四足踏雪,活靈活現的,十分可愛。
“早前聽你說養了隻四足踏雪的貓兒,還特地為它學了小魚乾的做法,便是這隻吧,那隻黑貓兒又是哪裡來的?”
裘怫笑道:“正是它,我閒著沒事,就拿它當花樣子,那隻黑的……”
本想含混著說不知是招財打哪裡招惹來的,但見杜微微神色坦蕩大方,她心中念頭一轉,便歇了敷衍的心思,索性也坦蕩道:“是有一回榮國公來探望許嬤嬤,帶了它來,不知怎的,就與招財成了伴兒,時常翻牆竄院的來找招財玩耍。”
杜微微微愕,怔愣片刻,方笑道:“難怪我來時,見榮國公站在你家院牆外對著牆頭發呆,想是跑了貓兒又不方便來尋,在那裡懊惱呢。”
這話說得裘怫也愣住了,心虛的想著也不知杜微微有沒有瞧見鄭秀往貓脖子上套手串,但一轉念,那燙手的手串都讓她借花獻佛了,倒也沒什麼可懼的,隻是杜微微特意提起來,倒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這才思量著,便聽杜微微繼續道:“我與榮國公打了一聲招呼,說起今日是你的生辰,他便托我代為向你道賀,眼下便也算是我不負所托了。”
裘怫垂眸一笑,道:“多謝姐姐。”
杜微微見她笑,便也跟著笑,道:“謝我做什麼,我隻是個傳話的,榮國公待你的一片心啊……”
後麵的話,她自知不妥,但咽回了肚子裡,沒有說出來,轉而伸手取過方沏的茶,低頭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