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秀和裘怫在公主府裡住滿對月回到榮國公府的時候,外頭的紛紛塵埃早已落定。
或許是明覺大師的勸告讓皇帝聽進了耳朵裡,也或許是皇帝老來心慈手軟,魘勝一案牽連者雖眾,但死的人卻不多,除了受三皇子指使親身參與此案的幾人之外,皇帝沒有明旨殺一人,至多就是抄家流放、削官免職,當然,入了詔獄後沒熬過刑訊或是病痛死在詔獄裡頭的,自然不能算到皇帝頭上。這些死去的人加一塊兒,人數都沒滿百,跟曆朝曆代的魘勝案動輒就死上成千上萬人比起來,簡直連個毛毛雨都算不上。
至於罪魁禍首三皇子,皇帝也沒有殺他,隻是將他貶為庶人,發配北境之地,皇帝甚至還花費了老大力氣,在北境之地尋到了一戶祖宗往上數四五代,居然還跟皇室沾點親的人家,直接讓三皇子過繼了去,道是沒了皇家的身份,三皇子儘可以追求他想要的父子天倫。
這樣的懲罰,於皇帝來說,大概已經對這個兒子最後的顧念,好歹,三皇子留下了一條命不是。但對於三皇子來說是個什麼滋味,便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輩子他應該還是能衣食無憂的,皇帝沒有抄了三皇子府,三皇子這些年暗地裡沒少收受賄賂,再加上三皇子妃嫁妝又豐厚,這些錢財帶到北境之地,就算是坐吃山空,也儘夠三皇子揮霍一輩子。當然,沒有了皇家的身份,他能不能保住這些錢財,那就隻有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隻有五皇子事後狠擦了一把冷汗,得虧他當初事發後跪得快,不然,像三皇子這樣死不了,活受罪的日子,他怕他一日都過不下去。
當五月來臨的時候,京城裡已經幾乎完全恢複了平靜,仿佛之前一個月的人人自危隻是場噩夢,夢醒了,依舊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但魘勝一案並沒有完全塵埃落定,因為跑了最重要的一個人,那個懂得魘勝之術的神婆,三皇子拒不交待神婆的下落,飛魚衛幾乎沒把京中挖地三尺,也沒有找到線索,最後還是建平伯反水立功,說三皇子府裡廣納美人,曾經還有個道姑被三皇子納入府裡過,飛魚衛順藤摸瓜,又查出那道姑入府不過數月就懷了胎,又被三皇子送回道觀裡,說是養胎去了。
可是等飛魚衛再追到道觀裡,那道觀卻已經是人去觀空。本來對於那道姑是不是神婆,還有些不確定,現在一看人都跑了,不用說,確定無疑了。
隻是天下這麼大,那道姑到底往哪兒跑了,卻是什麼線索也無,飛魚衛再有本事,人海茫茫,想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時間,飛魚衛一籌莫展,直到這一日,榮國公府有人求見。
來的是位女客,莫說婚假結束重新開始忙碌起來的鄭秀並不在府裡,就是在,顯然也不會是他出麵會客,如今的榮國公府,已經有了當家主母,女客登門,自然是主母出麵。
來者是舊識,隻是與裘怫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麵,但裘怫依然記得她,因為這是她入京後,第一個結交的朋友黃曼真。
自從那年黃曼真隨父外放到江南為官之後,起初一段時間,她和裘怫還有書信往來,但後來不知為什麼,卻是徹底斷了聯絡。
如今再見,卻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兩個女孩兒,都已經嫁作人婦,隻是身份地位,卻是天差萬彆。但年幼時相處出來的感情,卻往往是最真摯的,時間可以拉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磨滅不了曾經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