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偉一家三口進家門時,王春花正在門廊下縫衣服，見兒子一家進來，立刻笑了起來,“回來了？餓不餓？我煮了粥,要不要喝一點。”
年荷花聞言,臉色立刻變了變，以前倒是沒發現她這個婆母話裡有話。
他們剛從她娘家回來,她爸媽是能餓著他們還是怎麼的？
“不用了，媽，我們剛吃完飯不久。”她勉強應道。
“那小煌呢？餓不餓？”王春花沒發現兒媳婦臉上的不虞,笑著朝小孫子招手,“來奶奶這。”
齊小煌立刻笑著朝王春花跑過去,“奶奶，我不餓，外婆給我吃了好大一塊米糕糕。”
小孩邊說邊比劃,王春花被逗樂,臉上笑意更濃,“真的啊？那奶奶來摸摸小肚肚，看大不大。”
“大！”齊小煌挺了挺小肚子。
王春花象征性的摸了摸，“嗯,大,看來是吃飽了。”
“嘿嘿！”齊小煌笑出聲。
“媽，叫我們回來做什麼？”齊偉停好車後問。
“哦,是這樣，”王春花想起正事,就道,“剛剛未歇打電話回來說,他想找你和荷花去景城給他幫忙，你們收拾下行李，明天一早就過去。”
齊偉和年荷花俱是一愣。
“去景城？”齊偉不解，“未歇不是說和清和去深市了嗎？怎麼跑景城去了。”
“這個他倒沒說。”王春花道，“而且電話費那麼貴，哪裡能在電話裡說得清楚，估計是有什麼事需要你倆幫忙。你們就辛苦跑一趟，好吧？”
齊偉點頭，“行啊，一會我就去買明天最早的班車票。”
年荷花想問問去幫忙有沒有工錢，但看丈夫已經應下，也就把話吞了回去。以她對葉未歇的了解，應該不會讓他們白乾活。
“哦，對了，”王春花又道，“未歇說包車費和吃住，然後是每天二十塊錢。”
年荷花眼睛一亮，一天二十，那要是做個十天不就有兩百，而且他們是兩個人。
隻是王春花的下一句話就給她澆了一大盆涼水。
“但我沒要。你們也不準要啊。”
年荷花：“……”
“為什麼啊？”她急道。
王春花看了兒媳婦一眼，道：“幫個忙要什麼工錢？而且你也不看看現在家裡的鹵味生意，人未歇給了那麼重要的方子，卻隻要了兩成利，去幫個忙怎麼了？”
“我剛和你爸說好了，車費我倆掏，再另外給你們兩百塊當食宿，多退少補。”
齊輝卻在這個時候走出來道：“鹵味是我在做，這錢我來出。”
王春花看了小兒子一眼，道：“也行。”
年荷花心裡卻不是滋味，齊輝這話就跟施舍乞丐一樣，讓她覺得抬不起頭來。
齊偉倒是沒想那麼多，“那錢我先帶著，到時候用不完再退。”
齊輝：“不……”
“為什麼要退？”聽著丈夫不當回事的話，年荷花倏地抬起頭，一雙眼壓抑得通紅，“怎麼什麼好處都是給齊輝，苦力都是我和你在乾？”
“為什麼我們要白白乾活卻一分錢都拿不到？”
“鹵味生意是，現在也是。”
“媽，齊偉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都是兒子，怎麼就區彆對待？”
王春花沒想到平時總是溫溫和和的年荷花會突然發難，一時間怔忪住。
齊偉也一樣被嚇到，半天才擠出幾個字，“荷花，你……”
“媽媽——”
齊小煌本來被王春花抱著，聽到年荷花驟然拔高的聲音，立刻哭了起來。
年荷花本來還硬撐著，聽到兒子的哭聲後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小煌，到媽媽這裡。”
她彎腰張開手，齊小煌立刻撲了過去。
年荷花抱著齊小煌站起身，哽咽道：“景城我們不去了，你們愛誰去誰去。”說完直接回了房間關上門。
齊偉想跟上去，但又放不下王春花，一時有些進退兩難，最後想了想，還是先替年荷花跟王春花和齊輝道了歉，“媽，輝子，荷花就是一時想岔了，你們彆介意，我一會說說她。”
“不用。”王春花擺擺手，“她沒錯，是我錯了。”
她總想著，一家人不用分那麼清。
鹵味生意雖然是齊輝在做，但掙的錢基本都是她在保管。
當然，她也沒打算虧待一直幫忙的大兒子和兒媳，隻想著等攢夠錢了，直接拿去建兩棟房子，這樣以後兄弟倆分家了，也不用為這個發愁。
但沒想到，鹵味生意才做了半個月，有人已經眼熱得看不下去。
她拍拍褲子起身，道：“齊輝，你收拾下行李，明早跟我去景城。”
齊偉一急，“媽——”
“好的，媽。”齊輝看了齊偉一眼立刻應下，半點猶豫都沒有。
“齊輝！”齊偉擰眉看向齊輝。
齊輝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轉身回了房間。
王春花也沒留下，起身出了門。
門廊下一時間隻剩下齊偉一個人。
他站了一會，轉身回了房間。
年荷花正在哄齊小煌睡覺，見他進來立刻擰過身道：“要勸我的話就不用說了，景城我是不會去的，你愛去就去，但我告訴你，你要敢去，我立刻帶小煌回娘家。”
齊偉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道：“你不用去，我也不用去，媽說了，她和輝子去。”
“你說什麼？”年荷花倏地轉頭看過去。
齊偉總覺得年荷花有哪裡不對，“媽說不用我們去了，她和齊輝去。”
年荷花心念電轉，“那鹵味生意……”
齊偉騰地站起身，目光冷冷的看著年荷花，“你想乾什麼？”
年荷花有些心虛的彆開臉，“我能乾什麼？那不是媽和齊輝去了景城，那家裡的鹵味生意總不能停了吧？一天一兩百塊錢呢。”
“你不去景城，是不是就在打這個主意？”
“瞎說什麼。”
齊偉轉身往外走，“我告訴你，這事你不用想。鹵味是齊輝的，和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年荷花聽了後卻不以為意，一天一兩百塊的收入，哪裡是說舍就能舍的？
就算齊偉不同意，爸媽那邊也不會就這麼放任。
隻是沒想到，在晚上說起這事時，齊偉竟然表態，齊輝不在的這幾天，不會做鹵味生意。
她想說什麼，齊偉卻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她一時被驚住，話題就這麼岔了過去。
而且齊大軍在家，她也不敢像白天一樣放肆，所以最後隻能恨恨的瞪了齊偉一眼。
隻是低下頭時，她突然有了另外的算計。
另一頭，聽到是王春花和齊輝過來，葉未歇驚訝了好一會。
在王春花再三保證沒耽誤家裡的事後才鬆口，說第二天去車站接他們。
找人的事情談妥，葉未歇和餘清和也趕緊出發去夜市。
說是夜市，其實就是市裡為了規範小販擺攤隨意劃的一段比較熱鬨的街道，再象征性的收點攤位費。
付完錢後，兩人很快找到一個位置。
等他們把冬裝擺出來，不期然的又遭到了四周攤主的詢問，葉未歇隻能把早上的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
不過大概是從未見過有人在大夏天的賣冬裝，大家有點匪夷所思，所以好奇的人不少。
有人好奇，那肯定就有生意。
不多時，葉未歇就賣出去了好幾件。
等人群稍微散散後，他趕緊把T恤和電子表之類的也擺了出來。
“這什麼？”
他剛放下收音機，兩個相伴來逛街的女生就走過來問道。
“收音機。”葉未歇遞了一個過去，“喜歡可以看看，彆看東西小，能收到不少台呢，而且配有專門的耳機，攜帶也方便，隨時想聽就聽。”
綁著高馬尾的女生接過去看了看，發現的確是小巧玲瓏，放口袋裡都沒問題，就是不知道功能怎麼樣。
“怎麼調台？”她問。
“應該是這個。”旁邊的短發女生道。
葉未歇看了一眼，道：“對，就按那個鍵就行了。”
高馬尾女生又擺弄了一下，發現能收到的台的確不少，就問道：“多少錢一個？”
“20.”
高馬尾女生沒出聲。
葉未歇以為對方以為貴，就繼續道：“其實一點都不貴，你看配的這耳機，你單獨去商場買一個也要幾塊錢吧？”
“而且這是從港城拿的貨，不信你看這包裝？”
這個高馬尾女生早就注意到，所以才會看得仔細，就怕買到假貨。
現在看下來，應該是真的。
“你這有多少個？”
葉未歇的眼睛倏地一亮，他這是碰上大戶了？
他立刻笑道：“今天第一次賣，隻拿了100個出來，家裡還剩有100個，您想要多少？”
“你這一百個，我全要了。”馬尾女生道。
“好的。”葉未歇這下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眉開眼笑了，“馬上給您裝。”
短發女生見狀，拉了下高馬尾女生的手臂道：“你要這麼多乾嘛？”
“我下周不是過生日嗎？”高馬尾女生道，“我爸媽讓我自己買回禮。”
“那二十一個也太貴了。”短發女生驚呼。
“也還好吧，”高馬尾女生道。
她爸媽原本給她準備的比這還貴呢，說不定她送這個，她爸媽還得誇她一句節省。
短發女生：“……”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
她故意擺出生氣臉來，道：“絕交吧！”
高馬尾女生失笑，“行啦，多送你一個。”
短發女生立刻笑起來，“你說的啊？”
“對，我說的。”
“不好意思啊，”葉未歇打斷兩人的對話，道，“因為拆了一個當樣品，所以隻有九十九個，可以嗎？”
“沒事，九十九就九十九吧。”她請的客人大概八十多個左右，多買的那些也隻是當備用。
“好的，給您裝好了，一共九十九個。”葉未歇把箱子封上，又介紹起旁邊的電子表來，“兩位看看我們的新款電子表嗎？隻要25一個。”
短發女生驚呼，“25還不貴啊？”
“新款嘛！”葉未歇笑道，“而且功能也多。”
高馬尾女生看了一眼，道：“不用了。我比較喜歡戴品牌手表。”
“好的。”葉未歇點了點裝收音機的紙箱道，“誠惠1980元，謝謝。”
高馬尾女生爽快的付完錢，隻是等她看向大箱子時立刻蹙起了眉，她隻想到了買，完全沒想過要怎麼搬回去。
兩個人也能抗，但她實在不想乾這事。
葉未歇剛做完大單，非常有眼力勁道，“這邊離馬路有點距離，需要幫忙送出去嗎？”
高馬尾女生點頭，“那幫我們送到路口可以吧？”
“可以的。”
葉未歇正想動手，一直沒出聲的餘清和卻搶先一步，“哥，我來。”
高馬尾女生看了眼餘清和，發現人很瘦小，就道：“你能搬起來嗎？要不還是讓你哥來？”
然後下一秒，就見餘清和輕輕鬆鬆的單手把箱子拿了起來。
高馬尾女生：“……”
葉未歇笑著解釋，“我弟天生力氣大。”
“那行，走吧。”
等人一走，旁邊看了全程的攤主立刻湊過來道：“小夥子生意不錯啊。”
“也就運氣好。”葉未歇笑道，“就跟打麻將似的，新手總是有那麼點狗屎運，估計下次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攤主一想，還真的，“那一下賣出兩千塊的貨也很厲害。”
葉未歇笑笑沒說什麼。
攤主話鋒一轉，道：“那收音機在哪進的貨啊，也給兄弟指條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