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考慮不周。”
“確實是你考慮不周，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葉未歇思索了一下，道，“我們現在是不是還在招人？”
“是。就在大門邊上。”
因為年後要加一條產線，鄭輝就讓人事專員在大門邊上擺了個攤子招人，方便快速。
葉未歇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看看。”
鄭輝跟了上去。
拐過倉庫，葉未歇正想轉過食堂從另一邊繞過去，卻突然聽到了一道聲音，他眉頭一擰，停了下來，同時拉住鄭輝。
鄭輝不明所以，但還是遵循了葉未歇的意思，停下了腳步。
兩人停下後，另一側的聲音就顯得清晰多了。
“蘇主管，是不是交了錢後，我就肯定能進？”一個女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聲音裡帶著討好。
然後是另一道帶著不耐煩的聲音，“你到底交不交？不交我就把名額給彆人了。五百塊錢都搞得這麼磨磨唧唧的。”
！！！
鄭輝瞳孔一震，什麼叫交了錢就能進？
他的臉幾乎是瞬間就黑如鍋底。
而且他已經聽出來，這是招聘專員蘇英的聲音，而對方正在用夏天服飾的招聘名額換錢。
蘇英是他親自招進來的，後來他的工作變多，就逐漸放權下去，除了重要崗位之外，其他的招聘全部給了對方，可以說是非常信任。
但沒想到，才不過一年多時間，人心就已經變了。
還被葉未歇抓了個正著。
他閉了閉眼。
“交，交，馬上交。”大概是擔心蘇英真的把名額給彆人，剛剛詢問的女人立刻改了口，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給。”
“嘖！”蘇英點了點手裡零零散散的票子，嫌棄道，“得了，三天後來上班，早上八點，過期不候。”
“誒，好，我——”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英疑惑抬頭，就見李阿梅驚恐的看著她身後。
蘇英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猛地回頭，就見鄭輝和葉未歇正站在她的身後，而且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臉色一白，下意識把手裡的錢塞到了口袋裡，然後勉強笑道，“那個老板，鄭總，這是我親戚，來還錢的，不好意思啊，我保證下次不在工作時間辦私事了。”
葉未歇沒理她，而是看向了那位求職的女人。
女人看著二十七八歲左右，穿得很單薄，見葉未歇看過去，驚得朝後躲了躲。
“來找工作的？”葉未歇問。
女人點點頭，見蘇英看過來後又搖搖頭。
蘇英賠著笑臉，“老板，她就是——”
鄭輝的臉陰沉沉的，“閉嘴！”
蘇英隻能訕訕的閉嘴，然後祈禱沒被葉未歇和鄭輝聽到。
葉未歇依舊看著女人，“我是夏天服飾的老板，招不招人，招誰，都是我說了算。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來找工作的？”
女人恰時臉白如紙，“是、是來找工作的。”
“那你剛剛在做什麼？”
“我、我——”女人看向蘇英。
蘇英死死看著她，意思是她要乾說，她跟她沒完。
女人低下頭。
葉未歇也就不再問了，轉頭對鄭輝道，“報警，然後把交錢進來的人的名單找出來。”
“是。”
蘇英臉色一變，下意識去拉葉未歇，“老板，我錯了。”
真被警察帶走，最後不管她坐不坐牢，她這輩子都完了，何況她騙的錢已經足夠她進去，所以絕對不能報警。
“彆報警，我退錢。”
葉未歇側身躲開。
鄭輝見狀，向前擋在葉未歇麵前，沉著臉對蘇英道，“蘇英，你彆發瘋。”
……
半小時後，蘇英被警方帶走，而當初靠著給蘇英塞錢進來的員工名單也找了出來。
那兩名在倉庫門口抽煙的倉管赫然在列。
還有幾位在產線上被葉未歇抓了典型的普工。
把有問題的人全部開除掉後，葉未歇叫了幾位主管開會，重申了一遍公司的規章製度。
還有這次沒有及時發現問題的幾位主管，全部要承擔連帶責任。
在夏天服飾的很多員工眼裡，葉未歇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就算是工作中出現錯誤，也極少見到他疾言厲色。
但今天開人的鐵麵無私和強硬手段卻讓大家意識到，人家態度好，隻是因為你還沒有踩到線而已。
經過這件事，那些原本有些翹起的尾巴也默默的收了回去。
還是好好工作吧，畢竟夏天服飾的獎金那麼高，要是被開了，得不償失。
“行了，大家回去工作。鄭輝跟我來一下。”說完，葉未歇率先離開會議室。
路過鄭輝辦公室時，正好碰到對方的助理出來。
“老板好。”
葉未歇掃了一眼對方手上拿著的文件夾，略一點頭後離開。
回到辦公室，他直接對後麵進來的鄭輝道，“去聯係報社登一份聲明，就說我們夏天服飾招工隻看能力和人品，不看關係。並且在招工過程中，我們不會向求職者收取任何費用。”
“如果有人收錢，那肯定是騙子，請大家及時報警。”
“另外，如果有以前交過錢卻又沒得到工作的，可以拿著證據來夏天服飾做登記，我們會將名單統一彙總給派出所。”
鄭輝應下，“我馬上去辦。”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葉未歇卻把人叫住了，“你打算怎麼辦？”
鄭輝：“我馬上去聯係報社……”
“那你助理做什麼？”葉未歇問他。
鄭輝一愣，“什麼？”
葉未歇看著他，重複了一遍問題，“聯係報社這樣的事情你都親自做了，你助理做什麼？”
剛剛雖然隻是瞥了一眼，但他卻並沒有錯過對方文件夾裡夾雜著的雜誌。
他不覺得一個公司負責人的助理在上班期間會有時間來看雜誌，而且還是在今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之後。
另外，在滬市期間他打電話回來，永遠都是鄭輝自己接的。
這就很有問題。
要麼是鄭輝不放權，要麼是助理能力不行，他不放心讓助理乾。
“鄭輝，”葉未歇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挑明了比較好，“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說了，但我總覺得你會自己意識到。”
但顯然沒有。
鄭輝深吸了口氣，道，“你說。”
葉未歇問，“你現在每天幾點回家？”
“九、”鄭輝很快改了口，“八點左右。”
“你助理幾點回？”
鄭輝下意識為自己助理辯解，“她是女生，所以——”
隻是視線在對上葉未歇的視線時，聲音戛然而止。
葉未歇：“你現在是夏天服飾的負責人，要做的是統籌好各部門的工作和把握大方向，而不是每件事情你都親力親為去做。”
“比如聯係報社的工作，你要做的是把事情交代下去，然後看結果，而不是你親自去聯係報社。”
說完又繞回助理的問題上，“還有，招助理是為了減輕你的工作，如果你不把工作分配下去，或者對方的能力無法勝任，建議你不要招助理，或者儘早換掉。”
“但你想過沒有？你一直陷在各種瑣事裡，怎麼有時間去掌握方向盤？”
“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警鐘。”
鄭輝吐了口氣，“抱歉，我——”
“彆道歉。”葉未歇打斷了鄭輝的話，“鄭輝，夏天服飾不會止步現在的規模，你是公司的元老，我希望你能一直在。”
所以，彆被落下了。
鄭輝心頭一震，抿了下唇，道：“好，我知道了。”
話到這裡，葉未歇已經把能說的和不能說全說完了，至於能不能領悟要看鄭輝自己。
他一直覺得鄭輝的工作能力不差，但可能是因為從小跟著鄭宏安的關係，他的處事會比較老派，就是比較崇尚於吃苦耐勞，能者多勞。
而且還缺少狠勁。
這些品格沒錯，但身為管理者，管好人比這些更重要。
不過鄭輝有個優點，那就是他能聽進去建議，當他認為你說得對的時候，是願意去改變的。
所以等到下班時，鄭輝的助理已經被勸退。
葉未歇也從其他人那裡了解到，鄭輝之所以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是因為助理辦錯過好幾次事情，次數多了之後，鄭輝就乾脆自己乾了。
聽完的葉未歇：“……”
無言以對。
所以說到底，還是缺少了開人的狠勁。
這次要是沒他推一把，這個事情估計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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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和餘清和說起這件事時，對方建議道，“要不你讓他來未來百貨看看？跟謝俊待一段時間，保證他回去後心狠手辣。”
葉未歇想了想未來百貨從上到下的狠勁，可恥的動心了。
但最後為了夏天服飾員工們的安全，還是算了。
“我怕鄭輝回來後會一言不合就動手。你們未來百貨的抗造，我們夏天服飾可不抗。”
餘清和走過來把暖手袋塞葉未歇手裡，“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葉未歇仰頭看他，“什麼辦法？”
餘清和，“胡睿最近不是在組建滬市的團隊嗎？讓鄭輝過去幫幫忙。”
“胡睿嗎？”葉未歇摸著下巴想了想，好像還真可行。胡睿雖然是從機關裡出來的，但能力是真的沒話說。
最主要的是，該狠心的時候絕不心軟。
而且對方在管人上也有一套他自己的邏輯，比他這個‘沒心’的老板更適合鄭輝。
“那我明天問問。”
“嗯。”
“對了，”餘清和垂下眼簾，突然道，“我明天去一趟雲城，晚上回來。”
王家在雲城，餘清和過去做什麼幾乎是一目了然。
而這是餘清和第一次主動提起。
葉未歇默了下，道，“之前你回滬市後，我一直沒敢問你，你對王家那些人——”
餘清和打斷了葉未歇的話，“哥，我從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親人。”
葉未歇，“那我明天陪你去。”
餘清和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處理王家的事情，所以猶豫了下後點了頭，“……好。”
隻是天亮的時候，他們突然接到雲城的電話。
——王成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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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